明代沈君玉牙雕人物山子
价值1.8万元建国前夕的一天,山东大学教授阮鸿仪在青岛一家商店买了一套玻璃杯。他携杯回到家里,打开包装,细观包装纸,突然情不自禁地连声叹道:“妙!妙!实在妙!”夫人闻听,问他为何如此高兴。阮教授指着旧包装纸说:“你看,这西湖画稿,它不能不使我激动啊!”夫人一看,也异常兴奋,连称“好画”。阮教授说:“肯定是哪家破落旧家子弟不识文墨,把这么好的画品当成故纸卖了,而这位店主也不懂字画,今天又把它当成废纸做了包装纸。”
阮教授嗜收藏,且于书画一道颇有造诣,这西湖十二景画稿正是他求之不得的绘画精品。十二景中,数钱塘观潮一景最为生动。观潮者30余人,神态各异,呼之欲应。其潮势如千山堆雪,万马奔腾,极为壮观。画幅虽不过盈尺,却远具千里之势。从笔法和纸张上看,阮教授断定为明代初年的作品。
“阮教授识古画”的事距今已经50多年了,但仍然给人黄慎(1687—1768)水墨纸本屏条125.5cm×23cm价值4.5万元以启示。这就是,鉴赏是需要学问的。就古画而言,它不仅要求收藏者具有“画内之功”,还要求收藏者具备“画外之功”。阮教授不一定是专搞古玩鉴定的,但他那“画外之功”使他窥知鉴赏的真谛,西湖画稿这一明画的真品、精品,不知在多少位无知者的眼皮底下滑了过去,却没逃脱阮教授那双文人的慧眼。
我国诗家常言:“功夫在诗外。”古代又有“退笔如山未足珍,读书万卷始通神”和“赋诗必此诗,定非知诗人”之句,这均是对学书、学画、学诗而言,但内中之理与鉴定古玩一道的确是相通的。鉴定古玩固然得眼高手高、见多识广,然而也得力于藏品之外的知识和才能,得力于鉴藏者触类旁通、举一反三的本领。有人管这叫“内在眼睛”。有成就的收藏者,他们的“内在眼睛”往往是很明睿的。不具备“内在眼睛”、没有一定文化艺术素养和智能的收藏者,是不会懂得欣赏的门径和对藏品作出品评的。
以书画而言,许多书画鉴赏家对品评古今书画有很好的眼力,但他们大都不是专一学习鉴定的,而是位书画艺术家。由于具备极高的艺术水平和欣赏能力,他们对书画的真伪也能看得一清二楚。
我国著名的鉴赏家、画家谢稚柳先生,在古代书画鉴定上作出的成绩令人赞叹。他对柳公权的《蒙记帖》的考证,推翻了假案的结论,还以真实面目;对《藏林远岫图》的鉴别,推翻原为李成的作品,还以燕文贵之作的正名。此外,对《簪花仕女图》的证辨,对《阆苑女仙图》真实性的证实,对《上虞帖》的鉴定……经过谢老鉴别区分的字画,真是千千万万。他尊重历史,尊重事实,认真细致地研究分析,科学地论证,不愧是当代鉴定书画的一位大家。
然而,熟知他的人都知道,谢老固然是一位资深的文物书画鉴赏家,但他并非仅在藏品的圈子里打转转,他的学问和功力远不在鉴赏一门。实际上,他是集诗人、画家、鉴定家于一身的一位多才多艺的博学家。半个多世纪来,他在艺术上含辛茹苦地辛勤耕耘,在学术上孜孜不倦地奋力追求。特别是在书画艺术上,一再创新变革,画风从传统的继承到现代的创新,融合成自己的风格;他访名山、住敦煌,足迹遍及天涯海角,风风雨雨闯遍大江南北。所以,他在鉴定古玩书画上才能举一反三,多角度地分析论证。从某种意义上讲,谢老的这些藏品之外的“功夫”,为他的鉴定生涯起到了奠基的作用。
买古玩有“拣漏”一说。“拣漏”常需要“藏外之功”。真东西来到眼前,许多人不具备“藏外之功”,而你由于学问的“内功”强,别人看不到的东西你看到了,好东西就会让你拣到。
当代文学家老舍先生收藏了一方明清之际著名文人李渔的端溪砚。这方砚台,石质纯净,色微青紫,为长方形门字砚式,中有一线凸起约一毫米,全砚长138毫米,宽89.5毫米,高24毫米;上有火捺、石皮、黑脉各一。砚侧有篆书铭文一行,文曰:“笠翁李渔书画砚。”据老舍先生之子舒乙介绍,新中国成立初期,有一商贩携此砚推销,被老舍先生一眼看中。他平时不尚收藏,当时购得此砚纯属出自对李渔的一种景仰,也体现了老舍作为文人的慧眼。
鉴赏也有雅俗文野之分。藏品之外的“功夫”,即多方面的修养和才智,体现了收藏家的内在气质。有这种内在气质的人大都从“大文化”的广视角来鉴赏古玩,因而对藏品的得夫真伪会看得更深更透。而“胸无点墨”的收藏者、“江湖卖艺”式的收藏者,则无论怎样标榜风雅,因其缺乏修养,内在气质不佳,鉴赏古玩时,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只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有时即使露出一两句行语,却总难免得出浅薄的结论,甚至对藏品作出错误的判断。可以说,前者典雅,后者粗俗。典雅的鉴赏者才能步入高级收藏的殿堂。
怎样阅读古玩书
1979年7月,钱容之先生为笔者画墨竹一帧,史树青先生在画上题日:“敢以少少许,胜人多多许,努力发新枝,摇窗弄春雨。钱君容之写竹似用秀同志,史树青题。”时隔多年,笔者仍念念不忘。
《藏书纪事诗》清末刊本“敢以少少许,胜人多多许”,并非是指读书,但借用于阅读古玩典籍亦未尝不可。
中国古玩典籍异常丰厚而多样。阅读古玩典籍对于收藏者来说,既可以开阔收藏视野,提高收藏品位,又能丰富鉴赏知识,增强对藏品的鉴别能力。然而,由于作者所处时代和个人水平的差异,古玩典籍的构成也有不同的层次。其中有对古玩鉴赏理论具有开拓性作用,并对后人产生重大影响者;有在古玩鉴定的实践过程中开辟新视角,且有重要突破者;有在古玩鉴藏领域的某一方面提出了新观点、新方法,而在其他方面见解一般者;也有对前人理论陈陈相因、无任何建树者。如果将所有古玩典籍全部精读细品,不但费力劳神,而且对于一般古玩爱好者实无太大必要。那么如何本着“少而精”的原则去阅读古玩典籍呢?笔者认为,研读古玩典籍而使自己尽快有所获益,以下各书不可不读。
一、综合性古玩典籍。
宋元时代的综合性古玩典籍数量不多,却在古玩鉴藏史上均有重要作用。《洞天清禄集》、《负暄野录》、《云烟过眼录》尤其值得一读。我们可以此探求古玩收藏的由来,并在阅读中与宋代金石学的兴起联系起来,窥视宋元时代的藏家心理。
阅读明代综合性古玩典籍,首先要把握《骨董十三说》中关于对骨董类别、特点、形态、优劣先后和赏鉴原则的论述,理解明人玩古的心态,并与当时的程朱理学和陆王心学联系起来加以考察。其次,还可从《格古要论》、《清秘藏》、《长物志》、《考槃余事》和《妮古录》等著作中了解一些明代的收藏信息和对鉴赏古玩的见地,但不必拘泥于他们的方法。
清代综合性古玩典籍也可作为今天鉴定古玩的参考,《韵石斋笔谈》、《享金簿》、《古铜瓷器考》、《前尘梦影录》、《金玉般琐碎》、《天壤阁杂记》均可一读。同时,还应注重金石学著述,充分认识乾嘉以来朴学对鉴古的渗透作用。
民国时期有几部份量较重的综合性古玩著述,其中以《古玩指南》、《古董辨疑》和《骨董琐记》最具代表性。特别是《古玩指南》,堪称近百年来第一部广泛、系统介绍古玩知识和传播古玩文化的书籍。该书首编及续编不断再版,书中阐述的古玩鉴赏的理论和方法对今天的古玩爱好者有重要的借鉴意义。这个时期的《中国金石学概要》、《金石学》等书为金石学的系统之作,并汇集了民国时期的考古成果,为些书可与《古玩指南》结合起来阅读。
当代综合性古玩典籍异常丰富。这里所指的古玩典籍其实包括所有与古玩鉴定相关的书,名为古玩典籍实则并非确切,只是为了表述上的方便而已。当代与古玩鉴赏关系密切并对古玩鉴定有直接或间接指导意义的典籍,包括文物学专著、考古学专著、博物馆学专著、美术史专著等。笔者认为,在这类专著中,最值得一读的是《中国大百科全书》中的考古学、文物学和博物馆学部分,以及《中国美术全集》和有确切出土地点的文物之图录,也包括文物、考古杂志等。这些书刊科学性强,无臆断之嫌。《古玩史话与鉴赏》也可一读,从中可了解古玩鉴定古玩行的经验得失。古玩爱好者不一定非得陷入那些相互因袭、毫无创见的所谓“鉴定指南”之中,搞“对号入座”式的学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