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66年元旦,《人民日报》约请赵朴初写新年献词,赵朴初写了《贺新郎》词:“岁历翻新页。喜回头、一年经过,奇峰千叠……”
章士钊读了刊登在《人民日报》上的赵朴初新词后,和了赵朴初一首。2月,章士钊还寄来自己的咏史诗卷。
细看章老的书法,如花雨落地,书法走笔,若东晋右军将军王羲之的笔法,赋词有苏东坡乐府的韵味。他咏史主张不以成败论英雄,也很见他的眼光。接章士钊信当日,赵朴初满怀喜悦,奉前调《贺新郎》,答章士钊词一首:
弹指飞花雨。喜双珍、右军笔阵,东坡乐府。豪兴纵论千古事,春在先生杖履。等闲看、刘邦项羽。燕雀安知鸿皓志?应伙颐、当日田间语。成与败,难轻许。
风流人物从头数。有谁能、颉颃今日,英雄儿女?个个铮铮撑铁骨,事事心连玉宇。怕甚么、艰难险阻。挚住长鲸挣不脱,看万方、举起烧天炬。都卷着,东风舞。
“怕甚么、艰难险阻”,朴老一语双关,表示不怕“文化大革命”的风浪。
这年6月,赵朴初到西山疗养院休息。这次到西山,赵朴初的心情极不好。
狂风起于青萍之末。1964年和1965年,佛教工作中“左”的思想进一步发展,在三个主义(爱国主义、社会主义和国际主义)教育中,83岁的中佛协会长喜饶嘉措遭到批判,受到了残酷折磨,含冤逝世,造成了佛教界的一大冤案。名誉会长、藏传佛教领袖、年轻的十世班禅额尔德尼也受到批判。
1965年9月10日,毛泽东在中央政治局常委扩大会议上说:“中央出了修正主义,你们怎么办?很可能出,这是危险的……必须批判资产阶级的反动思想。”暴风雨就要到来了,佛教界最初的信号是,坐落在北京北长街27号的“三时学会”(研究、讲学、刻经三位一体)被取缔了。
树阴下,赵朴初心不在焉地翻读鲁迅的《呐喊》。几个红卫兵由远而近,走到碧云寺一方矮墙上贴大字报。赵朴初想,无非是破四旧、立四新,佛教是封建迷信之类的话。这些满纸涂鸦的字,在赵朴初的眼里,像蚯蚓,像蛇蝎,却不是顽童所写;字里行间,分明是鲁迅《狂人日记》里“狂人”的话。一群昏鸦,一洼乱蛙,但愿一阵风送来,让它们早早消失。
终于忍不住,赵朴初走向前,看新贴的大字报,原来是喝令赵朴初等“滚下山去”的内容!听说中国佛教协会造反派要上山揪“活佛”,家人马上找车把赵朴初接回家。
30年后,赵朴初偶忆此事,赋诗云:
高树听蝉镇日闲,卅年影事到香山。
碧云初破惊天坠,红榜张时欢已残。
赵朴初等走后,香山疗养院很快就停办了。
从7月开始,中国佛教协会造反派不断把大字报贴在“大黑手”赵朴初住的南小栓(“文化大革命”时,东栓马桩1号改名为南小栓1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