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屑地“哼”了一声,想起昨晚二人旁若无人的模样,此时才想起男女有妨,岂不是晚了?
“我假借林书颂之名,坏了潘小姐的名声如何是好?”
漆黑的眸子在她身上扫视一周,月重影淡淡道:“瞎子才会以为你是男人。”他顿了顿,又说:“自你代丞相奉上贺礼之时,所有人都知晓了你的身份。”
元小令有些疑惑,“那盒子里究竟是何物?”
月重影有些吃惊,挑了挑墨眉,“你当真没看?”
“一时疏忽,竟然忘了。”她懊恼地撇撇嘴,“你早就偷看过?是什么?”
哪知月重影尴尬地别过脸,“你先代我去看望阿棠,回头告诉你。”
元小令看着月重影神秘的样子,耸了耸肩,“盒子里的秘密我迟早会知道,可我替你做先锋斥候,算你欠我一个人情,日后定要偿还!”说着伸出手,举在半空。
“好。”月重影笑着伸出手,与她击掌为盟。少女的皮肤柔软细腻,让这个清晨没由来地清爽。
潘玉棠似是知道她要来了一般,在花园中设了桌椅,煮了一壶好茶。元小令前脚刚到,便听她俏生生地唤了一声,“元小姐”。
元小令头皮一阵发麻,果如月重影所言,她暴露了!她露出个羞涩的笑容,“潘小姐。”
是不是该称呼长史夫人更为贴切?脑中仍在做思想斗争的元小令,忽然听到潘玉棠不紧不慢地说:“还望小姐替我转告重影,若他执意要对此事一查到底,玉棠恐怕唯有以死谢罪了。”
说罢,她笑望着一脸不可置信的元小令,“我是人人爱慕的宇内之花,却下嫁于建熙城的小小长史,换做是元小姐你,你甘心么?”
元小令没由来地一愣,她还从未考虑过嫁人之事,可潘玉棠这一番话,却是承认了自己与东陵有私。
“东陵王子许我妃位,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潘玉棠笑得妩媚,“我知道卖国通敌,即使是凌迟也不为过,可是……能不能请元小姐劝劝重影,再给我一点时间,让我生下腹中的孩子、”
再看元小令,早已目瞪口呆,张着嘴说不出一句话来。
抚着小腹的手忽然停下,潘玉棠轻轻握住元小令的手,“请小姐替我保管此物,若重影有朝一日回到建熙,他可凭此物来见我。”
元小令低头一瞧,她的手中静静躺着一枚铜牌,恰有她的巴掌大小,看那花纹图样,像是通关令牌。她的注意力却并未集中在铜牌上,目光不由自主地飘向她的小腹。
潘玉棠笑了笑,“他是裘家的骨肉。”
元小令彻底懵了,她甚至不知道自己是如何跌跌撞撞走出长史府的。潘玉棠望着她离去的背影,笑容凝固在脸上,小腹的疼痛感越来越强,令人几欲昏阙。
倩儿端着刚刚熬好的乌鸡金枣汤,却“哗啦”地一声落地,将瓷碗摔了个四分五裂,映入眼帘的,唯有裙裾上满是鲜血的潘玉棠。
裘云商发疯一般找了大夫为她医治,大夫诊脉完毕,无能为力的摇摇头。一连三个大夫皆是如此,说夫人已有三个月的身孕,因床笫之事过于猛烈,这孩子恐怕保不住了……
裘云商有些站立不稳,分明是温热的夏日,他却如坠冰渊。三个月!原来他们已有了孩儿,可是她为什么不告诉他!
他红着眼摇动着潘玉棠的肩膀,咬牙切齿道:“潘玉棠,你是故意的,是不是?”
潘玉棠如白纸般的脸色多了笑容,“我嫁给不过几日,便有了三个月的身孕,传出去岂不是丢了长史大人的脸?”
裘云商望着她娇俏的脸庞,真想狠狠将她揉碎在怀里,终是狠不下心来,轻轻抚着她的脸庞,呢喃道:“玉棠,我真心待你,天地可鉴。”
潘玉棠静静闭上双目,似乎听到窗外有阵阵的哭声,时高时低,肝肠寸断。她蹙着眉轻唤了一声,“倩儿?”
“小姐……”倩儿抽泣着走进屋,站在裘云商的身侧。
“为何哭得这样伤心?”潘玉棠问。
倩儿又哭了一阵,“老爷、老爷他悬梁自尽了。”
裘云商的身子一震,不可置信地望向倩儿,却见她一张小脸上满是泪痕,哭得甚为伤心,“有人传言老爷与东陵人有旧,不知怎地就传到了陛下耳朵里……老爷为证明自己的清白……”倩儿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如丧考妣。
裘云商忽然握紧潘玉棠的双手,几个时辰内,她连番失去了孩子和父亲,定然无比伤心。他望着她美丽的容颜,她却微微张开嘴,说不出一句话,许是流过太多眼泪,此时反倒挤不出一滴泪水。
“夫君?”潘玉棠有些虚弱道。
裘云商紧紧盯着她,怕她多说一句话也会累到。
“民间传言喜神降临,诸邪回避。”她轻轻靠在他肩上,“若是家里有喜事,恐怕我也能早日好起来。”
裘云商一时愣神,见她骨瘦如柴的模样,终是不忍心违背她的心愿。当夜,倩儿跪在地上给潘玉棠敬了茶,唤了一声姐姐,便送入裘云商屋里圆房了。小姐待她不薄,认她做了妹妹。她从此有名有姓,再也不是一个小小的丫头了。
潘倩看到负手而立的裘云商,有些欣喜又有些羞赧,轻轻走到他身后,唤了一声,“夫君。”
裘云商并未回头,潘倩的小手轻轻移至他腰间,欲为她宽衣解带。他忽然捉住她的手,不准她探向他的衣带。
潘倩一愣,却见他独自在腰间摸索了许久。
“夫君在找什么?”潘倩垂眸问他。
裘云商并未回她,独自走到窗边,“我不困,你先歇息吧。”
潘倩静静的躺在榻上,却目不转睛地看着他。他背对着她,呆呆立在原地,不知在想些什么。
元小令撒谎的本领不太高明,只得将潘玉棠的话一字不漏地转述给月重影。月重影听罢并不做声,安静地倚在马车上闭目养神,手中紧紧攥着那枚铜牌,唯有颦蹙的墨眉透露着他的些许烦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