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才泯了一口茶,一位衣冠不整的胖老头儿就急匆匆地赶来,他一边走一边还在系扣子。
“邻山县县令,周友民拜见四位大人”,那人对着我们施礼。看来,他并不知道只有楚漓漓是官府中人。
“邻山县,速速为我们备四匹马,要最好的!”楚漓漓冷冷地说。
周县令哪敢不答应,也顾不得整衣冠,就叫进来衙役下了命令。然后,他又毕恭毕敬地站在我们面前,低着头,好像我们是吃人的老虎随时会吃了他。让一个老人在我面前发抖,我实在于心不忍,但看他们三人依然安然自若,才知官大一级压死人绝不夸张。
“邻山县,你找一块干净的,没有味道的手帕过来”,楚漓漓道。
不一会儿有人拿来了手帕,楚漓漓用香婆婆给的香瓶,在手帕上轻轻地抹了一下,“让你的人都闻一闻这味道,发现身上有这种香味的人,不要惊动,立刻向铁云衙门报告。”
县令连连答是。
我心想,原来县令也不过如此嘛,还不是见了比自己大的,就变成了孙子?这和我们镇的镇丞一个德行呀!难道当官都要这样?那还不把人憋屈死?
不到一盏茶的功夫,衙役们就说马已备好。我们出去瞧了瞧,果然比我们原来骑的要强健,可是这对我有什么用呢?我又骑不快,我才刚学会骑马啊。
辞别了邻山县,我们向黑塔寺进发,由于救人心切,我们用了短短几天就来到了黑塔寺所在的县。但是我们并没有去黑塔寺,而是来到了叫茂林县的县城。
“有时候,我们到了一个地方,会在当地县衙留下信息”,楚漓漓说,“说不定在哪里能知道杜捕头的去向。”
我们进了县衙,县官自然也是殷勤接待,还交给我们一封信。
楚漓漓拆了信,看完后,说,“是杜捕头留下的,他说京口县发生了一起命案,死者身上有香味,他们先去调查了。”
作为西面进京的必经之地,京口以“寻欢圣地而出名,那里不仅有勾栏瓦肆、楼船画舫,还有数不胜数的赌场、赛马场,以及一些普通人想都想不到的销金窟。
“如此说来,他们去了京口!”我说。
我们再次启程,这一次漫长的旅途就没有了一点点的乐趣,不管是白天还是黑夜,我们都在忙着赶路,谁也没有心思去看沿路的风景。仅有的一点点的趣事儿,恐怕就是孟巧巧讲的那些“不值钱”的小秘密,可是谁又知道她讲的哪一个是真的,哪一个是假的呢?
比如,她说在京口的琼花楼有一个秘密的房间,那个房间里关押着从各地来的姑娘,她们会在这个房间里被训练成让男人着迷的尤物。
这让我想起了,我们小镇的醉花楼,那里总共有五个女人,每一个都和书里描绘的美女截然相反。五人中有一位叫柳燕的,她和张老头的关系最好,老张死的时候,也只有她哭了,因此我稍微和她有所接触。眼泪花了她的浓妆,她一擦,就更花了,她按着我的肩膀,说,“以后有什么难处尽管来找柳姨”。如果她没有摸我的胸膛,我就真的被她感动了。在我的记忆里,老张和柳燕只红过一次脸,就是因为镇丞夫人。镇丞夫人在家里是个母老虎,别看镇丞在外面威风八面,回到家里立刻变得乖乖的,所以即使他怀疑夫人不轨,也不敢明目张胆的质问。这就使得那一对野鸳鸯更加肆无忌惮,好在张老头还有廉耻心,每次都还偷偷摸摸。张老头说他就喜欢这种偷偷摸摸的感觉,我却觉得他不仅无耻而且变态。后来,不知怎么柳燕知道了这事,镇丞怀疑我,她却毫不动摇的指定张老头。然后,他们就在柳燕的房间里大吵了一架,柳燕威胁张老头如果再和镇丞夫人纠缠在一起就告诉镇丞,张老头这才回了头。我自然乐见其成,毕竟是我告诉柳燕的,我对她说,“大家都传言张老头不来你这儿是和镇丞夫人搞一起了。”
柳燕在醉花楼里算多才多艺的,至少她会弹几首曲子,但她很少弹,她说男人来醉花楼想要的只是熄灯后的事,其他的都不重要。“一个男人要是为你着迷,你的一举一动在他眼里都是曼妙舞姿,你的一颦一笑都是天外之音”,她说。我问她,“那你们怎么让一个男人着迷?”
她咯咯笑着说,“那就得求爹妈养的漂亮点!”
所以,我一直以为做花楼这一行的女子都不用有才艺,只要有漂亮的脸蛋、迷人的身姿,就够了。从孟巧巧的口里我第一次听说,那是要训练的。
奔跑了一会儿后,我们放慢马速,不光我们人受不了,马也受不了了。刚骑上这四匹马的时候,它们个个膘肥体键,现在却都瘦了下来。
“完了一定要好好犒劳这几匹马”,我说,摸了摸有些凌乱的鬃毛。
“那是自然”,孟巧巧说,“说到马,我再无私地给你们奉献一个秘密吧!“这样的提议当然没人反对,其实她也是无聊的不行。
“你们知不知道京口的北面有一个很大的马场?”
“猩红马场?”楚漓漓说。
“对,就是猩红马场。现在,我要声明,我说的这个秘密是未经证实的,只能算‘秘密的传言’,所以你们听听就好不要当真,尤其是姐姐您!”
“哼,你说的我都没当真过!”楚漓漓道。
“那就好。”
然后,孟巧巧开始说这个“秘密的传言“。猩红马场虽然名不见经传,但是它卖给朝廷的“染血战马”却非常有名。“染血战马”,马如其名,染血后会越战越勇,是每一位骑兵梦寐以求的坐骑。其实,在猩红马场里还有一种马叫,“嗜血战马”,据说这种马体型高大,生性残暴,难以驯服。可是一旦驯服了“嗜血战马”,你就像握住了另一把战刀,未开战,先赢了一半。
当然,这不是秘密的全部,真正的秘密是关于“嗜血战马”的来历。孟巧巧说,世界上原本没有“嗜血战马”这个品种,世上的马也不可能杂交出这种马,它是被人“拼凑”起来的。据说,猩红马场场主不仅搜集了中土的各种马,还去关外,搜获了一些蛮荒之地的马。他们拼拼凑凑,也不知杀了多少匹马,终于拼凑出了一匹“嗜血战马“,而这匹“嗜血战马”就藏在马场。
“私自出关是犯朝廷律令的”,楚漓漓说。
“看吧!我开始就叫别当真了,你还是当真了!”孟巧巧说,“早知道我不说了,让你们铁云衙门盯上准没好事,我又害了人了呀!”
我摸着我的马,觉得它已经够好了。但是,孟巧巧的话却让我想到了黑塔寺下面的所见,那里有很多骸骨,大多都奇奇怪怪,难道它们也是拼凑起来的?这个忽然到来的想法让我直冒冷汗,鲲也说过,他曾被装上了翅膀!那么,也就是说,黑塔寺的僧人也进行过血腥的拼凑。他们真是比禽兽更加残忍。
半月后,我们终于进入了京口的地界,也算是到了京城的远郊。从这里开始,人土风貌就开始显现出了太平盛世的繁华,和我住的小镇完全不同。一路上,到处是叫卖叫买的商家,有的卖瓜果桃李,有的卖绫罗绸缎,总之应有尽有。在一些必经的路段还开着密密麻麻的饭店酒楼、赌坊、花楼,每一家都比我见过的大,我真是土包子进了城,两只眼睛只觉得不够看。
“公子,进来坐坐,喝口茶。”
“公子,听支小曲吧!”
路过一家花楼的时候,几个花枝招展的女人围住了我和秦慕云,由于这里人多,我们下了马,现在却被围得出不去了。
“姨,我们还要赶路”,我说。
话没说完,几个女人就笑的花枝乱颤了。
一个女子把胳膊轻轻地搭在我的肩膀上,“公子,你看我老吗?”
“让开!”秦慕云忽然喝道。
猛然间把几个女人吓了一大跳,她们本能地让开了路,我们急忙逃了出去。我的脸有些发烫,我看看秦慕云,见他的脸也有些红,只是不太明显。
“那几位姑娘不合两位大爷的心意?”孟巧巧在前面幸灾乐祸地说,她知道我们的遭遇却只是在看热闹。
我看看楚漓漓,她哼了一声继续前进。
我们赶忙追上去,见到花楼就远远地绕行,再也不敢在门前路过。
“小林,想不想进里面看看去?”孟巧巧指着一座花楼,戏谑地问。
我莫名其妙有些气她,所以就说,“想啊,要不咱两进去看看?”
哼,我看她怎么回答,她一个女人还不被人轰出去?女人光顾这样的地方,会引起多大的骚动,她会多么难堪,我想一想都觉得痛快,再让你一路戏弄我!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谁不进去谁小狗”,她大笑着说。
这下该我难堪了,我要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