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许霁慢吞吞地跟着小吏,出了紧锁着有卫兵看守的房门,穿过长廊,走到陈景贤的专用办公处,房嬷嬷依然沉默地跟在后头。
“你说你有看到人影对吧?”陈景贤的目光深邃。
“对。”许霁思索了一番:“就如同我说的,身形较长,大约是个男性。”
陈景贤缓缓说道:“今天早上刚发现一具侍卫的尸体,就在荷塘的不远处。”
许霁眯了眯眼。
他继续说了下去:“尸体在荷塘附近的花园中被发现,死者腹部插着一柄小刀,是卯时宫女路过时发现的。”
许霁问道:“刀是谁的?”
陈景贤说:“据他熟识的人说,这把刀就是死去侍卫本人的,现场也没有任何搏斗的痕迹。”
许霁微笑道:“这便是自杀呀,这名侍卫杀了宫女后畏罪自杀。陈大人的案子告破了,可以放我回去了吧?”
陈景贤抿了抿唇:“没有证据,就算是被这把刀所杀也不能就判定为侍卫所杀,更何况宫女是被钝器所伤而后投入荷塘。情况有变化,我会向皇帝恳求增加破案时间,还望娘娘在这儿多待几天。”
“我说,该不会是你杀的吧?”许霁眯眼笑问道。
“哎?”陈景贤一时没跟上她的跳跃。
“没什么。”许霁转过脸去,准备离开:“那就祝陈大人早日破案,帮我洗脱嫌疑了。”
“你难道一点也不想知道真相吗?”陈景贤突然开口道:“即便你对这件案子的人和事都毫不关心,对作案动机等也一概都不想知道,但你喜欢谜它本身,也喜欢解谜的过程对不对?心中有想法便说出来,就当我拜托你。”
他突然想起曾经元宵时太子提出要更换灯谜的内容,换成历史记载中的种种案件,由众人来推敲犯人,经常在众臣都一筹莫展之时,那人能坚定地缓缓道出结果。
往事作古,再回首时已不见故人,似乎连心境都已全然不同。
许霁转身看他,陈景贤突然有种错觉,似乎看到了元宵节那人执笔在谜语上不断勾画的眼神,带着探究与追问。许霁认真道:“我不如何信你。”
她说的是真心话,她如今好不容易活得自得了一些,一点也不想被卷入任何是非之中,她不想去参与任何宫廷的斗争,不想参与进一起扑朔迷离的宫廷悬案,不希望有丝毫牵扯,更不想成为谁家的牺牲品。
陈景贤无言以对,他自然明白许霁当前的处境,但无论是出于私心还是公心,无论许霁能不能帮上忙,他都希望她能参与进来,所以他决定放手一搏,轻声却狠厉地说道:“你不是想见他吗?难道有比这更好地的机会吗?”
许霁并没有显露出什么特别的表情,但房嬷嬷却一改平日的沉默冷淡,盯着陈景贤,房内的气氛一时有些僵。
“可以啊。”许霁突然笑了。“陈大人出于公事需要我,我自当竭尽全力,这不仅是为大人,也是为这盛世吧。”
陈景贤有些懵,他经过这么些年官场的历练,自认为对人心有了足够的了解,在外人眼中精明老辣的陈大人,依然还是看不透许霁,她会在前一秒拿刀和你对峙但后一秒和你握手言和,她有时做事随意地让人有些古怪,你似乎永远都无法预测她接下来要干什么。
“陈大人先来说说吧。”许霁并没有顾忌陈景贤的尴尬,而是反而觉得好笑咧开了嘴:“等会陈大人带我去现场看看呗。”
“好。”陈景贤点了点头,严肃道:“宫女是娴妃宫中的没有错,唤作小德,一直长期跟随在娴妃身边,娴妃本人也说她从未觉得小德有任何异常。而那位侍卫,叫蒋世杰,大概可以推测这两人有不一般的关系。蒋世杰的好友说他那夜应当是在荷塘附近值夜班的,侍卫长也证实了他却是到岗,但据他好友所说,蒋世杰前几日一直疑神疑鬼,有些不对头。”
“情况大概便是这样。”他起身道:“现在我带你去停尸间看看。”
许霁便跟着他往前走去,房嬷嬷自动跟在身后。
“陈大人其实也并不如何需要我吧?”许霁笑问道。
“其实请你来,还是私人的原因比较多。”陈景贤毫不否认,坦诚道。
“莫非是陈大人有些无聊了,想找个人来一起玩一玩?”许霁笑容不变。
陈景贤没有回答,许霁跟在他身后,觉得这个人还是变了太多,更加地滴水不漏,在官场混得风生水起,当年那个孤独无依的敏感的孩子留在原地,走出来的早就不是同一个人了。
他们走到停尸台前,陈景贤拉开百布,里面便是蒋世杰的尸体,小刀依然留在腹部,腹部是凝固了的血迹,两手垂放在两侧。
陈景贤将尸体小心地翻了个身,小刀留下的切口并不是很深,绝对不会是一刀毙命,而是经历很长一段时间的挣扎才死去的。
“自杀要是玩成这个样子,那就是和自己过不去。”许霁轻声道。
“我也觉得他杀的可能性很大,但问题是,宫中有这么多的人,蒋世杰到底是谁的人?”陈景贤问道。
“如果他那天晚上是来完成什么任务的,身上应当就会留有痕迹。”许霁说道。
“没错,他身上有个空着的纸药包,但仅仅凭此毫无线索。”陈景贤回答道。
许霁绕着尸体转了一圈,提起了衣服的下摆,却赫然见到有几根发丝贴在里面。
“尸体有人动过吗?”她朝着陈景贤问道。
“没有。”陈景贤回答道:“我也只是粗粗地看了几眼。”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