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奎,字宗文,江夏郡安陆县人。名门之后,父琬,尚书令黄香曾孙、太尉黄琼之孙,至司隶校尉,与王允同死于李郭乱。时奎尚幼,袁平求情,方能独活,平怜其忠义之后,常带在身边教导,奎以兄事袁平。
黄奎领兵千余人,满脸焦急,立于宫门之外,宫内似乎有喊杀声传出。大兄可千万别有事,千万撑住,弟来救你也!正要发兵攻门,轰隆一声宫门缓缓打开,只见伍习神色惶然,手执长剑,铠甲上星星点点血色,黄奎不知其义,正要下令,伍习高声叫道“来者可是大将军之弟,黄奎黄宗文,快快发兵进宫。”
黄奎不识伍习,不解其意,然兄长要紧,一咬牙,拔出佩剑“诸位随我来,杀进宫去,救出大将军!”
伍习紧跟黄奎,边奔走边告知以实情,二人合兵一处,近两千人猛攻内宫门。杨定等人未料外宫门伍习所统执金吾部会攻打宫门因此所留兵马不足,尚皆乃各家家人,哪是伍习所统伍佰百战老卒之对手,须臾被破。
伍习抓住城门校尉,以剑抵之,厉声道“快说,大将军在何处?”
城门校尉害怕,赶紧据实交代,伍习听完,一剑杀之。领着黄奎等众直奔怀王殿,远远望见杨定等围殿,发一声喊,杀将过去,双方很快纠缠在一起。伍习所率精锐,非各家临时拼凑之军可敌,若不是尚有杨定部千人,恐一触即溃。杨定原本有兵五千,但虎牢重地不敢全撤,因此领了一千人马前来助战,其余数千人皆各家所出无有战力。伍习久在军中,冲锋陷阵不下数十,自是勇猛难当,杨定回首望校尉尚弘脸色发青,国舅伏德双股战栗,其余众人各自不堪,暗骂一声草包!眼见伍习快要杀透过来,望了一眼殿内,心下一狠,“此处守不住也,修公子又在袁平手上,兴平殿要紧,走!”
一众人跟随杨定呼啦啦全撤向兴平殿去,伍习抹了一把脸上的血水,“呸”吐出一口浓痰,赶紧进殿见袁平无事赶紧拜见。
“臣伍习前来救驾,万幸大将军无事。”
“大兄,呜呜呜。。。”黄奎扑倒在袁平脚下,涕泪交加,今日却是吓住了。
袁平赶紧扶起二人“急切之间,你二人怎会来此?”
二人尚未言语,董昭转出身来,在袁平疑惑中,以手指自己“当日事急,杨彪看之甚紧,今晨入宫,过宫门见伍校尉,思及文和西行之嘱托,因而告之。至于宗文,也是吾让伍校尉通知的。只不过未料到居然能聚众至此。”说完还疑惑的望向门外,若估计不错千五百人是有的,袁平家将也就一两百和伍习两屯人马,哪来的这许多人。
袁平也正惊讶,贾诩西行私下有嘱托?等见面再问。这外面人等哪来的?以目视奎,不待奎答话,门外进来几个熟悉的身影,躬身向袁平行礼。
“王氏遗孤,凌、晨、黑拜见恩公!”说完大礼伏于地。
“外臣代郡太守王泽携子昶,拜见大将军!”中年人携俊秀一少年亦躬身行礼。
“快快起身!”边说边扶起众人,“你三人不是回转家乡去也,怎么又回来了?还有这位王太守及其公子咋回事?”
“我等早已回转家乡,闻听大将军中兴汉室,聚宗族千人前来投效,望大将军收纳。”王凌回道。
“外臣先兄名允。”王泽言语简短,其义不言自明。
原来,此数人等皆与袁平有旧。王凌,字彦云,太原祁人,司徒王允之侄,现年二十二,文武俱赡。王晨,字伯龙,凌兄。王黑,字思贤,王允之孙,王凌之侄。王允事败累及全家,子盖、景、定及宗族数十人被杀,时袁平举孝廉,初至长安,奋王允之操行,恨不能一身当之,阴隐凌、晨、黑三人,助其返乡,及帝架东归,王凌等聚同乡宗族千人,从太原至洛阳投效。随行尚有代郡太守王泽及其子王昶(chang),王泽字季道,太原晋阳人,王允族弟,此次同行入洛,一为感谢袁平活凌等之命,二为朝贺皇帝,寻机再振门楣,族兄王允之事,对山西王家打击极大,宗族精锐多殁于王事,至于子昶,与黑同岁,年十五,少时知名,取字文舒,此次同行也有出仕之意。
诸人相互介绍毕,袁平心中欢喜,当真是大难不死必有后福。知杨定等往兴平殿去,袁平领了众人亦往兴平殿来。
兴平殿,众军如临大敌,杨定等人已至殿中,也不拜皇帝,径直走到杨彪身边,附耳将情形说明,杨彪双拳紧握,呼吸急促,脸色潮红,全不似垂垂老朽。
“陛下,袁平兴兵攻打宫闱,请下令诸军剿叛。”杨彪全无恭谨之意,杨修被执,他以无所顾忌,生死在此一搏。偌大的弘农杨氏,不能为一子而烟消云散。
帝凄惶不能言,杨定疾步上前,揪住帝,“快快拟旨,否则。。。”镪啷一声拔出佩剑。
帝闻之一抖,“朕写,朕写”颤抖着手,边泣边写起诏令。
令尚未成,殿外传来袁平喊声“杨彪,给吾出来。”
帝驻笔,定以剑挟之,方写毕,用印交杨彪。杨彪执诏,转身出殿,杨定尚弘等人相互,至殿门遥望袁平,目视杨修良久,狠厉之色一闪“汉兴平二年秋十月,皇帝协诏曰:大将军袁平跋扈专横、秽乱宫廷,纵兵攻皇城,财狼之性,卓、傕之辈,凡忠诚勇猛之士当共击之。”
袁平双目一凛,远远望去,自然知晓杨彪所拿诏令真假,只不过短短时间皇帝就下诏,连反抗都没吗?杨彪等人安敢杀你,陛下当真弃我如敝履也。
哗哗哗哗。。。整齐的脚步声传来,数千将士快速将场中围住,国戚董承、国丈伏完及宗正等皇室宗亲排众而来,“陛下何在?太尉与大将军等这是要宫中火并?”
场中气氛突然微妙起来,董承、伏完自然是来救驾的。袁平悄悄拍了拍紧张的拉着自己衣角的唐妃,展颜远远冲伏完、董承等人抱了一拳,厉声道“诸位来得正好,太尉执诏令使天下豪杰共讨我袁平,吾其为卓、莽也。”
伏完、董承相视一望,心下纠紧,看来事情以超出预料,今日恐怕难以善了。
“朕在此处!”众人正在沉默之中,忽然传来皇帝声音,众人皆望去,只见帝已步至殿门,杨彪似是没有见到,杨定赶紧拦住,不让帝继续前行。
袁平望向帝,眼中充满悲愤、失落与不甘。帝有些羞愧,这乱世,朕真的怕了,至董卓始,每日胆战心惊,如履薄冰,朕只是想好好活下去,况皇后已有身孕,朕怕也,袁卿朕负你,待大汉重兴,朕定会补偿,对不住了。这时,望见紧挨袁平的唐妃,唐妃紧张的望着袁平,那担心、仰慕的小女人姿态,瞬间让帝心头火起,唐妃居然与你真有私情?前次戏言相试,朕如此信你,未想真有其事,你让我如何面对死去的王兄,该死!
“杨公,这是何意?”伏完见杨定等人拦住皇帝,疾声问到。
“陛下已下明诏,讨伐袁平,为陛下安危计,权且如此。”杨彪朗声说道。
“胡闹,荒唐!讨伐袁平?此等乱命,何人迫陛下所写。”伏完怒气勃发,大汉好不容易有如今之势,这闹下去,复有明日?
“无人所迫,此诏乃朕所下。仅秽乱宫闱,便该处以极刑。”帝厉声高喝,狠狠地盯着袁平与唐姬。众人闻言目漏惊异,杨彪也自回头望向帝,见帝视袁平,复见唐妃,脸上浮起轻蔑之色。伏完等人也已发现,各自皱起眉头。
唐妃闻言,泫然欲滴,泪水在眼中打转,正要开口。袁平一把握住冰冷的素手,轻言“放心,一切有吾。”
“诸位,事已至此,袁平无话可说。要么让开一条路,要么血流漂橹。”袁平含怒,言语激荡。这。。。场中众人一时陷入沉默。
“好!只要你放我儿修,本官保证放你一条生路。”
“希望你言而有信。”袁平同董昭相视点头,如今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一个杨修恐怕无用,放之可也,杨彪三朝老臣,名门之后,当不至于反悔。
杨修快步回到杨彪身边,轻声问道“父亲,安能纵虎归山?”
杨彪望着董承、伏完等人缓缓让开的道路,撤向宫外的袁平等人,双目精光连连,自语道“纵虎归山?那便看他有没有命了。”
偃师,前将军、兖州牧曹操率三千轻骑,正沿官道狂奔。
“孟德,尚不足一个时辰便可至洛阳也。”夏侯渊策马跟在身侧。
“传令全军加速前进,尽快赶到洛阳。”曹操狭小的双眼精光闪闪。想起当初拦截到杨彪的三公诏令,荀彧之语,程昱之言“挟天子以令诸侯”,此等之机,天赐也。
半个时辰后,杨彪、董承、伏完正于殿中商议善后事宜,帝独坐无言。忽殿外报入“前将军、兖州牧曹操勤王救驾,请朝陛下。”
董承、伏完狠狠瞪了杨彪一眼,肯定是杨彪干得好事,难道已忘何进董卓故事?不过想想曹操历来忠于汉室,也未发言,杨彪有些讪讪。传入曹操,拜见毕。杨彪轻声问“孟德何来?本初尚在何处?”
“袁车骑忙于河北事务,因之托付洛阳之事于操。”曹操低着头,眼珠直转。袁绍与你杨彪有姻亲,三公诏令只给他,可惜未料到为我所劫,哼哼。
杨彪闻言有些不满,这个袁本初,迎驾保帝都如此随意?“孟德,袁平贼子行之不久,你速派轻骑追之,不可使一人走脱。”
曹操允诺,转出殿外,招过夏侯渊“妙才,你率麾下骑兵,往函谷追击袁平等人一阵。”
“喏!”夏侯渊领命领兵追出洛阳。
袁平等人沿洛河一路西进,眼看将至谷城,后方伍习追上,喘气如牛“大。。。大。。。将军,呼。。。后方有大量轻骑追来,打得旗号是兖州牧曹。”
曹操?他的军队怎会出现在此处?该死的杨彪,以我为董卓,可惜你与何进无异。曹操军队出现,那其余诸侯呢?野王之张扬更近,会不会也至。怪不得,杨彪轻易放我出洛阳,原来是怕我决死一击,爱惜性命至此,能成甚大事,袁平心下思虑。
“明公,轻骑来袭,后方是否大军跟进,尚不可知,我等切不可久留,当轻骑急进至函谷关方妥,别遣一军阻滞来追之敌。”董昭至出洛阳对袁平之称呼已改,见袁平有掉头迎战之意,此时赶紧谏道。
“伍习何在?”袁平思及处境,脸上浮现坚毅之色,吩咐道“命你率众军阻滞敌军,半个时辰可也,若事不可为,当以性命为重,平在函谷等你归来。”
伍习轰然允诺“大将军放心,纵使战至一兵一卒,也当挡住来犯之敌。”
“恩公,伍将军兵少恐不能敌,黑愿领王氏家兵相助,以报恩公活命之恩。”边上转出王黑,王凌等人没有拉住,见王黑话已至此,慨然相允。
不待袁平言语,王凌等转身拔出佩剑,高声呼唤“王氏健儿,杀敌报恩当在今日,随我来!”
袁平手伸在半空,嘴唇微张,“哎!王氏一门忠烈,重情重义,若有损伤,有何面目见子师公于地下。”
“王氏有恩必报,明公勿在迟疑,当速走。”王泽赶紧劝导。
夏侯渊得曹操交代,只追一阵,并未让交战,见伍习等人相阻,便调转马头回转洛阳,于文则等人所率大军尚在路上,孟德独居洛阳,还是洛阳为重。因此,袁平等人得以安然行至函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