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6章 剑之心

风声渐渐停歇，而不可得闻……天空慢慢淅淅沥沥地飘起来雨滴，落在脸上，凉飕飕、亮晶晶的，就像吃了一口水润冰凉的蜜桃。

但在邢善此时的心里却远没有这般情调——苍十三？心头惊讶得无以复加！

看着面前男子，一袭青衣，立于雨花中渐渐融化出一点一点的墨绿……那棱角有致的面庞，不是苍十三又是何人啊？

兀地，邢善猛然间找到了那一点不同之处——这个苍十三和已经死去的那个苍十三在气质大不相同！

是的，气质！

常年浸淫于剑道者，不免会带上剑的气度。或刚正不阿；或一往无前；或翩翩君子；或折柳为笔，白云为宣，仗胸中剑气荡万千……

正如自己所见的，剑圣宋青留的剑气——锋芒毕露的剑气！

面前这人同样地有股已经死去的苍十三所不为有的独特剑气——单单立于雨花之中，手中长剑并未出鞘，却给人一种主宰大江大海沉浮的气势磅礴！

这应该才是真正的苍十三！

邢善心底微微触动。

硬撑着身子，强忍着剧痛，手中狭刀缓缓地拔了出来……

同样的，或是为了以表尊重，苍十三一样将手中长剑拔了出来——剑体缓缓抽出，如垂柳拂过无波无澜的湖面，临末了却惊然发出一声清脆的轰鸣——像极了翻涌巨浪，撞在两岸巨石上之上。

“剑长一十三，取名剑十三。”苍十三开口缓缓地说道。

眼光未有任何闪动，邢善紧盯着对方回道：“有一事不解，那苍十三？”

“呵呵……”

闻言苍十三轻声笑了起来，笑音震动带起手中长剑同样颤动不已——自长剑拔出的那一刻起，周遭就在泛滥着翻腾不已的剑气，此刻剑身鸣蝉，剑气江海更加汹涌滔滔。

长剑出鞘，则有剑气临身，由此可观那剑鞘之中涵养了多少剑意……

“那是我的剑心。”

剑心？

邢善立刻与脑中搜寻关于这一名词的记忆……心海所曾涉猎过的典籍一层层飞过，最终锁定在了一本黑色的皮质手札上。上面这么记载着：

古传有极于剑之道者，为追寻剑之极致，证得一改天换地逆法！

寻得一双炮胎儿，尚于胎腹之中便开始蕴养剑气。以大造化者，借天地造化之能，封一股剑意于其一婴儿胎心之中！称之：剑之心！

待两名婴儿诞下时，其中一未得剑心的婴儿因同胞之心相连却反而比得之剑心的婴儿更加极于剑道。正应了道门真谛：得之，亦是失之；失之，何尝不得。也如佛家所言：拿起，亦是放下；放下，未尝不取。

“你杀了他，这倒也好。”

苍十三轻淡淡的声音随着雨花徐徐飘浮着，听来却有些麻木：“老祖让我杀了他，来圆满剑心，可……同胞之血实是有些下不了手。如今好了，你杀了他，我只需要杀了你，便可以了。”

此法实背武学正道，被知觉寺归为邪路。本以为这种东西只是书上记载着，实际早已经被世人遗忘了的，毕竟在知觉寺的藏经阁内也是灰尘积压……不想，当世竟还有存在。

“邪道之法，真是残忍！”

“哈哈哈……堂堂魔头，竟也有此一言，不知若被世人听了去，会作何想法。”苍十三单手持剑大笑着：“来吧！多说无益！”

话音飞起，剑势已狭万丈波涛袭来！

推开褚聪，邢善捻手一记佛印呼啸而出——净瓶宝刹印！佛家净土传有三圣，其中一佛常手持净瓶，后世修经礼佛者悟得其慧，传有“净瓶宝刹印”留有后世。

身子虚乏可谓到了极致，把刀都费劲，怎奈何提刀应战？

临阵御敌，不外乎念诵几声佛语，聊以*******。

“吽！”

“呵哼！魔头邢善？不过尔尔！”

长剑一起一落，剑意满天肆虐，呼啸间便将邢善凝聚的“净瓶宝印”席卷一空，连佛音都没能留下，只剩晶莹莹的雨花继续垂落着……

砰！

身子倒飞，撞落在矮实的坳墙上。撑剑而起，邢善抬起头看着苍十三：

“无心之剑，终是欠了火候……远不如苍十三的剑来得畅快，真是笑话！”

“哈哈哈……将死之人，想不到魔头邢善也是个嘴硬宵徒！”

恰时天空徐徐落下星星散散的雪花，伴着雨儿晶莹莹地闪烁，映在苍十三的脸上有些阴翳。持剑在手，满脸笑盈盈地盯着邢善：

“听说他是为了那个小乘凝心诀？呵呵……可笑！他啊，总是这样，做事情猪头猪脑的。也不想想，佛门的功法，他要来又有什么用呢？难不成还要去做和尚？”

“如果世人都像你这般明智，我想我的麻烦会少一些。”

“是啊！不过呢，小乘凝心诀既然连佛门那群秃驴都垂涎不已，拿来研究一下应该还是有些价值。”

抹了把嘴边上的鲜血，邢善突然冷笑起来：“我突然想起一件事情，想问你一下。”

瞅着邢善的模样，就知不是什么好话，果然：

“像你这种的存在，苍家里应该少有人知道吧？哈哈哈……明明同为苍家子弟，反而却活得如老鼠一样苟苟且且，不知道这么多年你过得辛苦不辛苦？在你心里，想必很嫉妒苍十三吧！”

“你话太多，可以去死了！”

手腕一挺，长剑一颤，雨花下的苍十三身影恍惚便已经来到了邢善跟前，剑尖寒光湛湛，直指邢善眉心……

邢善所言不错。生为同胞之血，更同用一人之名，两人注定了一生一死，一明一暗……苍家老祖苍龙虽然曾经告诉过苍十三，另一个只是他的剑心。

但是，同样的话又怎知有没有对另一个苍十三说起过呢？

当死去的苍十三人前人后风风光光的时候，在江湖上大放异彩、在族中尽得欣喜的时候，现如今存在于暗处而不得见人的苍十三，心中究竟又想了些什么呢？

孤独，都是因必然而孤独。纵使一起生，然不得一言相于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