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面女子见夜皈尘醒了,赶忙问道:“额——你没事吧?腰能不能动?腿有没有知觉?”一边问还一边用细嫩的手在夜皈尘全身上下找伤。
夜皈尘刚要开口问对方是谁,只听女子大喊一声“小心“,猛地压在自己胸前,将自己扑倒,胸口顿时感到一片柔软,而一支利箭贴着女子后背“嗖“的一声飞了过去。
受了这一惊,夜皈尘清醒过来,环视四周,这才发现,马车正在红色沙漠中飞驰,跑过之处,人喊马鸣,刀光剑影,流矢横飞,竟是在乱军丛中。也不知为什么要打,也看不出有几方势力。有身披铠甲的军士,有身着便衣的刀手;或骑马,或步战,一众兵马在这红色的沙漠中厮杀成团,战士的血洒在地上,很快渗进沙里,就好像从未洒过。
夜皈尘没办法不注意拉车的马。
这匹马异常健壮,足有两个成年人身高,马蹄似人腰般粗细。浑身洁白如雪,没有一根杂色。只有马鬃和马尾呈淡金色,随着骏马的疾驰,在风中飘散、摇曳。白马虽骨骼精壮雄伟,但体型并不蛮憨,有一种优雅的流畅感。板车由两根车辕挂套在马背上。没有车夫,但白马却能带着板车在乱军中左躲右闪,敏捷而灵巧地躲过障碍。
周围战团渐疏,眼看要冲出战阵。突然,带着一股劲风,一只极速旋转着的锯齿飞环旋斜刺里飞来,直接将连接着板车和马匹的车辕削断。
板车失去了牵引力,靠着惯性滑行了一段距离,前端向下一瘫,陷在沙中,停了下来。
但白马没有停止奔跑,而是绕了一个大弧,又要兜回来。
这是一种很有战场经验的做法,因为在流矢横飞的战阵中,停止移动就意味着危险。
但蒙面女子从大袖子中探出一只洁白玉手,伸进面纱下吹了一声长而婉转的口哨,又一挥手,朝着前方一指。
应是那音律婉转的口哨中包含了某种命令,白马即刻会意,调转马头朝着她手指方向奔去,竟没有再回顾主人。
那只锯齿飞环削断了车辕后,好似回旋镖一样,在空中打了一个急弯,又飞回抛出它的主人。
那是一员身披亮银盔甲的年轻将领。他见锯齿飞环迎面飞回来,探出手中亮银枪,枪尖插进环中,动作十分娴熟。随即他催马奔向板车。
似乎已经形成了某种习惯,即便在策马行进中,银甲将领握枪的手腕依旧小幅度旋转着枪杆,那只飞环的内圈贴着枪杆在骑将头顶旋转着,并没有顺着枪杆滑下来。
蒙面女子见骑将逼近,紧紧抱住夜皈尘向板车一侧一滚,滚落到沙地上,接着又是横着一滚,滚到了板车底下。
夜皈尘躲在车下,刚想探头向外望,却被身旁的女子摁住。她伸出食指,在嘴边做了个禁声的手势。
夜皈尘会意,趴在地上,正想透过车板与沙地间的狭窄缝隙向外望。却发现蒙面女子开始解长袍前襟的扣子。
突然,两只马蹄踏在近前,激起的沙子差点迷了夜皈尘的眼。“车底下的人,出来!“外面骑将用命令的语气高声叫道。
蒙面女子却没慌张,她将扣子解完,一扯,将长袍脱了下来。那一瞬间,夜皈尘不由得心头一动。
长袍下,女子身着一袭轻薄团绣绸衣,身姿婀娜撩人,一颗晶莹剔透的流星造型的挂坠垂在胸前,更衬得玉颈修长而雪白。
女子将长袍蒙在夜皈尘身上,又将连衫帽翻过了扣在夜皈尘头上,然后伸出一只手,冲着夜皈尘向下摆了摆。示意他脸朝下趴住不要动,随即从车底下钻了出去。
夜皈尘自近处看,才看清那年轻银甲将领的容貌:面似银盆,鼻直、口正,薄嘴片,尖耳廓,细刀眉,眉下一双柳叶眼,眸子来回扫,也直盯着自己,一会观察着周围战场的局势。俊俏中带着几分傲慢和轻薄。
只见银甲将领手腕一抖,枪杆一甩,又将那支锯齿飞环甩了出去,然后将枪一横,用枪尖指着蒙面女子,厉声问道:“你们到底是什么人?车底下藏的是谁?难道不知道血色沙漠不得擅入吗?”
“我是大夫,刚好路过这里,与你们打斗的骑兵没关系。车底下是我的病人。他得了烈性疟疾,无药可救,要死了。他求我把他带到这里,等咽了气就地埋了,免得在城里传染给别人!”
说话间,远处传来一声惨呼,那支锯齿飞轮削掉了一名与这位骑将装束大不相同的战士的头颅,带着鲜血,又飞了回来。银甲将领依旧做出与先前同样的动作,让飞环在枪尖上得到重新加速,然后朝着另一个方向甩了出去。
“大夫?“骑将枪一横,枪尖贴在蒙面女子脸上,又一挑,将面纱挑飞。
枪尖上的鲜血沾到了女子的脸上,女子美丽的双眸中立即透出极其厌恶的神色。但她仍十分镇定,身子纹丝未动,甚至连玉颈都没扭一下,但枪尖扫过脖子边和面庞的一刹那,她竟没有去保护自己娇美的容颜,而是下意识地用双手去护住脖颈上的项链和胸前的吊坠。
而那银甲将领见了女子的面容,不由得被她的美貌惊得心头一颤,心中顿生轻薄之意,却又立即正色用一种傲慢的口气质问道:“你是城里哪家医馆的大夫啊?”
“我是跟着爹爹走南闯北的游医?”
“中山豪!纳命来!“突然,一名身裹着长袍的骑兵挥舞着战刀朝骑将冲过来。
银甲将领却仍盯着女子,竟没有去看来袭之敌。只是将枪一横,枪尖指向来犯之敌。那支锯齿飞环似乎能受到枪尖的指引,在空中划了一道弧线,绕到那名战袍骑兵背后,切背而入,裂胸而出。只见战袍骑兵身子突然向前一挺,斜肩铲背断为两截。
骑将枪挑飞环,向地上一甩。飞环插进板车旁的沙地中。然后顺势将枪尖伸进板车的车条间,轻轻向上一挑,便将板车挑飞,现出正趴在车下的夜皈尘。
“最好别碰他,会传染的。“女子见骑将又想用枪尖去挑蒙在夜皈尘身上的长袍,说道。
骑将盯着女子犹豫了一会儿,忽然嘴角露出一丝不屑的笑意,一抽枪,将地上的锯齿飞环挑起来,与此同时向马下的女子一探身,伸手一把将她脖子上的项链抄在手中,然后双腿一夹马肚子,策马从趴在地上的夜皈尘身上跨了过去,向战局中奔去,边跑边喊:“美人儿!听好了!小爷是中山国王子中山豪。想必这项链对你很重要吧!想要拿回来,就来府上求小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