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玉琪深深地爱上了那只洁白如雪的狐狸。
她曾很柔和地对吴福禄笑很殷勤地对吴福禄说:“叔,把狐狸送我,就算做生日的礼物;明年的今天决不再打您的主意,而且我还会让白奇遇天天唱歌给您听。真的!”
白奇遇嘹亮而又苍茫的歌声彻底征服了吴福禄。吴福禄说:“白奇遇若是生长在北京、上海、香港,即便是郊区也可,而且白奇遇还有个有钱的爹爹,而他的爹爹还甘心为他奉献,那白奇遇准会成为一颗闪烁的星。”
吴玉琪不想听吴福禄唠叨那些广阔天地里的事儿,在这个偏僻安静的小地方,她万般倾心热爱的仍是那只雪白雪白的狐狸。
吴玉琪压抑着满腔的怒火苦苦哀求了多次。但吴福禄始终没为亲情所动,他绝情的执着使她甚至怀疑她们血缘关系的纯度。用尽了所有法子却得不到最最心爱的宠物。吴玉琪只好暗暗地祈祷老天:就让那个不知“幼吾幼”的家伙玩物丧志去吧。
但吴福禄一直没有她期待的那么惨,相反,在他把那只雪白的小东西转手的同时自个也飞黄腾达了。
吴福禄说他看人能透过外表深知骨髓。果不假,从白金银看到那只雪白的狐狸脸就抽搐的瞬间,吴福禄立即就嗅到了此中无限的商机。把握那个过程是如此之简单,他只需把狐狸拱手相让就使自己成功地跨入工薪行列。
吴玉琪作为一个受害者,初次深深地体会到投其所好的重要性,但她除了温柔的微笑、洒脱的泪水外就再无强项。虽然她的一点笑几粒泪有时会左右白奇遇的神经,但在一些根深蒂固的原则性问题上,白奇遇确实无能为力,他有他的难处。
白家就像一挂即燃即响质量上佳的烟花爆竹,时不时就噼里啪啦。白金银伟岸的身躯、洪钟般的嗓门是动静两种状态最突出的存在。
吴玉琪钦佩白金银,总说人家他老人家从不为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叽叽喳喳个没完没了。
每天早晨,当吴玉琪他们还屡屡为早起上学万分苦恼时,白金银早已迈着标准的军人步伐走入黎明的晨曦。落日余晖的黄昏,吴玉琪们蹦跳在曲折的乡间小路上,享受一天当中最美的时光。白金银伫立在黄昏里微笑着看着,那只雪白雪白的狐狸肆无忌惮地在草丛中穿梭,那一双明亮的眼睛就像夜空中的星星那样晶莹。
白奇遇道:“我奶奶的眼睛也那么的明亮。”
吴玉琪没见过谢千姿,印象中一定很美。就问:“狐狸的眼睛像你奶奶的?还是你奶奶的眼睛像狐狸的?”
白奇遇气愤:“你才像狐狸。”
其实,吴玉琪真希望自个真的有有如这狐狸一样的明亮的双眸。这只兽中的异类,眉宇间早已剔除了野性的本质,骨碌碌晶莹的眸子就是南山脚下那一泓碧绿的清泉。
吴玉琪没有像白奇遇那样死皮赖脸地乞求给予。她柔声道:“白爷爷,如果有一天它惹您生气了或是您不喜欢它了,那您就把它送给我吧。”她眼巴巴地看着朝思暮想的宠物,无可奈何地说着底气不足的话。
白金银道:“好的好的,我这一把年纪活不了几年了。琪琪,我早晚要送给你的。”
白奇遇很生气,一连好多天不与吴玉琪说话,怨恨她抢了宠。
她怎么能抢他的宠呢。
一天,白奇遇牵着那雪白的小东西突然出现身。刹那间,吴玉琪那朝思暮想的牵挂立刻被姗姗来迟的幸福淹没,她竟泪流满面。
村落太浮躁,柏油路太喧嚣,吴玉琪牵着雪白的小东西走向村南的林子,只有这茫茫静寂的林子才是这小精灵最欢乐的家园。
吴王氏道:“咦,琪琪,这小狐狸的眼睛真像白奇遇他奶奶的。哎呦,太像了!”
“白奶奶是不是长得很俊?像不像我?我们怎么没见过面?”吴玉琪问。
吴王氏道:“她走时你还没出生呢,的确是个俊人儿呀。这林子原本没几棵树,现如今这一大片一大片的,都是她栽种的。枯枯黄黄黄几十年,树都成材了。那人啊,到哪儿去了呢?”
“奶奶,白奶奶到底去了哪里?她从哪里来?她有多好?”
“算起来有六十年了,也是这个季节,也是在这里,也飘着小雪花。西山后枪炮声就响起来了,有人喊:‘快跑呀!鬼子来了。’当时我正在这里玩耍,可吓坏了,想跑却怎么也跑不动,是你老爷爷拖拽着我跑上山顶。日本人端着明晃晃的刺刀嚎叫。后来才知道,他们追几个掉队的军人;有人被打着了,身上的血喷出老远。鬼子狠,唯恐不死,还要再用刺刀捅,可吓死我了。半夜回家发现白老头家多了一个的姑娘,姑娘真俊,瘦削的小身材轻飘飘地走……她与白老头那真是绝配。可惜啊多少风雨都过去了,一场饥荒却把她赶走了;没人知道她去了哪里,她再也没有回来。”
有一首歌,红村人民颂唱了好多年,据传是谢千姿开唱之先。
绿绿小树,
青青良木,
林荫小路是谁的来时归途;
青青良木,
栋梁之树,
青山幽径是我的蹒跚旅途;
南山溪水,
溪水化露,
滋我良木。
良木良木,
青青良木。
南山的溪水正好流经这片古木参天的林子,林子里这条陈年的小路依然还是那么幽静清晰。这片错落的林子穿越经年的时光,那个严冬寒冷的黄昏,谢千姿瑟缩在林间的小路上,白金银挑一担柴草从遥远处静静地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