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玉琪感觉自己是大人了,想好好表现一番,自告奋勇,要去地里干活。
吴有用道:“你小孩子,能干什么?早给你说过了,割草放羊喂猪掰棒子刨地瓜那些活,不是你干的!好好在家待着,把昨天晚上的那些作业再检查一边。明年就初三了,别看以前课程简单,初三以后就大不一样了,打好基础很重要。把那些数学题用别的方法重做一边,晚上我要逐题检查。”
吴玉琪气愤:男女就是有别,看人家白奇遇愿干什么就干什么,还总是唱着歌。我呢,只要稍微哼出一点旋律,第一监护人就会很严厉地说一心不能二用啊;抑郁啊。
今年的秋风呼啦啦地刮入院落,孤零零着的几棵树很不友好,没一个愿意凋零下叶子迎合从遥远的地方赶来的风儿,只是晃动着身子摇来摆去。树尚肆意,吾为么不能?等父母亲走远后,吴玉琪立即把课本搡到一旁,很恣意地唱着歌,看秋风刮树叶。
大门外忽然响起嘹亮的鸟鸣并且还伴两下犬吠,这早已是约定俗成的。吴玉琪飞速至大门。
白奇遇一脸烂漫地笑,问:“琪琪,领导都走了?”吴玉琪红了脸。
白奇遇拉着她的手道:“琪琪,你脸红了。”
吴玉琪眯了一下眼,很傲慢地道:“松开你的手!我们脸皮都薄。那像您们,厚的,一眼望不到尽头。”
白奇遇笑了,握的更紧了,道:“琪琪,我去北山砍秧子,你去不去?山上有酸枣,好吃。”
“不去,在家看天玩。你多少活?要干多长时间?什么时候回来?”吴玉琪很想知道白奇遇的行程。
白奇遇说:“一亩地,一会就完工。下午不上坡了,你去我家做作业吧。先走了,活得快干!”
吴玉琪仔细地看了看被握过的手,倒也没什么变化,可为什么就在刚才,两手接触的瞬间,一股暖流兵分两路,上蹿来下跳去,惹得心烦脑乱了呢?
中午,吴玉琪问父亲:“一亩地的地瓜秧子,一上午能不能砍完?”
吴有用道:“砍不完,今上午我才砍了七分地;雨水大,秧子都生了根,难扯。”
白奇遇又骗人了,只能老老实实地待在家里了。一下午光想些乱七八糟的事了,数学题仅做了四道。
吃过晚饭看了一会电视吴玉琪就睡了。朦胧中听到打雷声、父母亲的说话声,说是去什么什么,但实在太困,就又睡了。又一声惊天动地的雷鸣,把她彻底惊醒,她再也睡不着了。
家中没了大人,吴玉琪害怕起来,想到了鬼、蛇、老鼠,越想越怕,而且屋里的某个角落还时不时地响动一下,以配合她之想象。她再也不敢待在屋里了,跑到院子里使劲喊章妈妈。
白奇遇说:“琪琪,你喊什么?我也刚起来,我们要去东山拾瓜干。”
章花如说:“琪琪,你醒了,你娘他们去南山了,你要害怕就跟我们去东山吧。”
山路崎岖,天上飘着零星小雨。吴玉琪拽着白奇遇,一路小跑,白奇遇还时不时地唱唱歌。
东山白家自留地,白良木、章花如飞速忙碌,白奇遇亦争先恐后。因不是自家的,吴玉琪有些落寞,一会就困了。醒来时发觉自个躺在一个由车子、袋子、干地瓜秧子搭成的简易棚子里,白奇遇正呲牙笑,“懒猫,醒了,雨小了,天明了,该走了。”
昨晚磕了脚,吴玉琪一瘸一拐。白良木把她放在车子上,白奇遇在前面拉着车子。下了半夜的雨,土路泥泞,白良木小心翼翼地推着车,白奇遇小心翼翼地使着劲。
吴玉琪坐在车上看着想着,尘世间是不是有多少黎明就有多少黑夜?为什么人们总说长夜漫漫去日苦多?为什么父母亲日夜兼程但最终还是白白忙活?为什么有的人们夜夜笙歌却还一直光鲜红火?想不透的那么多,车子下了一个坡,她分明看见,白奇遇回了回首,那百忙之中最匆匆的一笑,已令尘心摇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