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个案分析——《冬日恋歌》
《冬日恋歌》由韩国KBS电视台2002年出品，由金炳川担任摄影。讲述韩国四个年轻人——郑有真、姜俊尚、金相赫、吴彩琳之间的情感故事：中学时代的青春初恋，十年后再次相逢，剪不断的刻骨爱情。该剧在2002年韩国KBS颁奖典礼上一举获得包括最佳剧集奖、最佳演技男女演员奖、最受欢迎男女演员奖等在内的多数奖项，并且获该年度韩国文化观光部颁发的韩国文化产品出口大奖。
《冬日恋歌》描绘的是现实生活中发生的事，因此在剧中展现真实的生活空间就显得非常重要。剧中小镇、公车、学校、操场、湖边、林荫道、街道、家庭、办公室、滑雪场、客房、餐厅、酒吧、机场及汽车等构成故事发生的全部生活空间，在这样的空间里展现剧中人物的情爱离合。基于现实生活中的爱情故事这样一个主题，为片子的影像和气氛定下了基调——生活写实下的唯美主义。该剧的创作者也是尽量呈现真实的生活空间，虽然很多韩剧是在摄影棚搭景拍摄，但该剧大多采用实景拍摄，比如南怡岛的咖啡厅、滑雪场的宾馆、别墅、俊尚在春川的家（一家民居）、外岛海上农园（剧中最后一个场面拍摄地）及相赫家等都是实景。
该剧摄影师金炳川（主要作品有《蓝色生死恋》、《冬季恋歌》和《背后的男人》等）充分调动影像元素，在光线设计、场景处理等方面力求把握生活的真实。比如剧中夜景的光线处理，一般利用既有的光源——台灯、顶灯作为主要的光线来源，营造出真实的夜景气氛。同时，摄影师在大写实的背景下追求自己的唯美主义，努力营造出生活中的美。同时，摄影师充分挖掘影片的创作方向，利用摄影造型手段，创造出独特的视觉影像。比如初恋中的俊尚和有真漫步在湖边的暖暖的黄调子，雪花纷飞中两人的嬉戏，蓝调夜色中湖畔边有真等为俊尚送行，夕阳下俊尚和有真拥抱的剪影，夜景人物背景中虚化的霓虹灯的色块，雪地里的两行脚印等画面，赏心悦目，耐人寻味，均是摄影师对于生活美的提炼。美来源于生活又高于生活，摄影师就是从现实生活中体验美、发现美，再用造型手段呈现美、创造美。该剧的主题是爱情，剧中人物都在追求美好的爱情和人生的幸福，积极而向上，主人公命运曲折，情感细腻感人。摄影师在追求总体生活真实的基础上，用影像美来突出表现人物美和情感美，这正是摄影师对该剧主题的把握和视觉美学的追求。
（一）光线参与叙事及对人物心理的烘托
时空是影视叙事的载体，光线是影视叙事和揭示人物情感的视觉语言。光线以它的形态、质感、强度及色温等要素构成影视的时空，同时表达出时空的特征、气氛、情绪和意义。《冬日恋歌》以生活空间中的真实存在的光源为依据，加以提炼、强化或修饰，营造逼真而具艺术性的光线效果和气氛来烘托和渲染剧中人物的心理情绪。
比如俊尚车祸一场戏就完全是靠灯光来营造的。
此外该片摄影师还善于利用光线的对比和变化来表达人物情绪的变化，烘托出人物的内心情感。圣诞夜俊尚没能按时赴约，繁华的人流中只剩下有真还在一颗圣诞树下等候心爱的人，此时街店的霓虹灯都熄灭了，整个画面暗淡下来，只有圣诞树还微微闪烁着星光，暗示着有真内心的失望与孤独。再比如第三集中俊尚死后，晚上有真回到家洗脸后回到房间的一场戏。
俊尚的画外音本场戏的光源主要有两个，一是写字台前的窗外投射进来的月光，二是桌子上的台灯。摄影师利用人工模拟的窗外月光和既有的台灯光源有效地营造了真实、质朴，具有美感的光效，同时也营造了低沉压抑的环境光效。同时由于模拟单光源的效果，人物肖像用光的光比相对增大一些，使得反差加大。在这种光线效果下，有真处在暖暖的台灯的区域光下，但整体偏暗的色调烘托出有真失去心上人而伤心欲绝的心境。
（二）动态构图与静态构图的有机结合
静态构图，也可以叫做固定画面、固定镜头，简单来说就是画面的画框固定不变。固定镜头没有画面背景的变化，观众的视线被吸引到人物的表情和肢体语言上来，可以细致地观看到剧中人物细腻的情感变化。前面已经提到韩剧大量使用固定镜头、人物近景系列这一特点。《冬日恋歌》也不例外，该剧的摄影师运用近景系列的镜头来呈现人物的喜怒哀乐凸现人物丰富的内心情感。大量运用近景的摄影造型紧扣该片主题。片中所有人物的近景几乎都是通过中长焦距的镜头拍摄的，视觉的重点都落在人物面部，同样突出了人物的表情与内心世界。该片以近景系列镜头给我们呈现出性格各异鲜活的人物形象。像影片第一集中在俊尚拒绝尚赫选择兴趣小组后，有真自告奋勇去走廊追上俊尚让其报名的一场戏。
动态构图也就是指摄影机在运动状态下拍摄的画面，它包含了摄影机的多种运动形态。光学镜头的推拉、摄影机的推拉摇移升降等等。运动需要时间，所以运动镜头有利于展示过程，形成节奏，并且可以强化视觉影像，营造气氛。《冬日恋歌》中虽然以固定画面为主，但在一些场景中合理地运用了动态构图。比如俊尚在去机场的途中下车赶往约会地见有真，开始有真等待俊尚画面多为固定镜头，而俊尚奔向约会地为了突出俊尚焦急的心理，镜头多为快速的跟拍，随着紧张气氛的加快，有真等待近景画面也采用移动拍摄，背景不断地变化，有真的心也开始不安，一边是跟拍奔跑中的俊尚，一边是移动拍摄等待中的有真，当出车祸的一刹那，俊尚固定的近景就像定格一样，而有真是固定近景的慢镜头，夜空烟花灿烂，有真满含泪花。这种固定镜头和运动镜头的结合使用，平行交叉的剪辑，加上演员的出色表演，不仅调动起观众为人物担忧的心理，同时营造出哀婉、凄美、悲凉的情调，很是伤感。该片第三集中，十年后的冬天，又一个初雪飘零的夜晚，霓虹闪烁、人流穿梭的繁华街道，有真又看到貌似俊尚的人，勾起心中埋藏的初恋，有真情不自禁地去追寻这个人，镜头运用了大量的固定机位长焦跟拍和肩扛拍摄，这种运动镜头的节奏不仅和人物的行动相契合，还加强了画面的流畅感和形式美，烘托出有真急切见到俊尚的心情。比较遗憾的是本场戏是人工造雪，在近景画面中雪略显虚假。
（三）光影与色彩营造的浪漫初恋
光影是营造气氛的最重要最有效的手段。摄影师通过光线的利用和设计，在一定的时空中形成特定的影调，营造或明快或压抑或喜悦的情感体验。比如逆光和侧逆光的光线造型往往能营造出场景和人物的唯美与浪漫。《冬日恋歌》的人物外景肖像多次使用逆光，尤其是初恋中的有真和俊尚。在《冬日恋歌》第一集，俊尚和有真第一次逃课出去约会时，两人在公交车上的人物造型光线就使用了侧逆光，两人坐在公交车的最后一排椅子的靠窗一侧，灿烂的光线从车窗的侧后方射入，在有真随风而飘的黑发上形成暖暖的一圈光边，加上甜美的笑脸，表达出初恋的甜蜜。有真和俊尚在琴房弹琴、在水杉林荫道下、在美丽湖畔漫步等都选择逆光条件下来拍摄，有利于表现两人的浪漫初恋。比如琴房一场戏，开端先用一个缓缓的横移动镜头，交代出琴房的空间及光线结构，黯淡安静的环境中从窗户投射进来几束暖暖的光柱，就像一幅流动的写实油画。人物光线多利用逆光、侧逆光和前侧光照明，逆光下修长的手指在琴键上舞动，甜美的有真在倾听，双眼流露出爱意，镜头多角度拍摄，并且充分利用钢琴中两人的反射影像（镜像），镜头动静结合，舒缓流畅，加上整体影调略显昏暗的暖黄调子，营造了童话般的初恋意境，宛如一首精致动人的MTV。
色彩基调是影像表情，是重要的抒情手段。色彩本身是有情感的，这和人对色彩的生理反应、生活体验有关，也和色彩的社会文化意义有关。不同的色彩给人不同的感受。简单而言可以划分为冷暖两种。色彩的控制可以通过背景、环境的选择，服装道具的控制，光线色温的控制、滤色镜的使用等手段。在《冬日恋歌》中导演和摄影师在营造有真和俊尚的初恋爱情的场面中非常注意场景色调气氛的处理和运用。有真和俊尚在黄色的水杉道上漫步，在湖畔谈话，在黄色的白桦林骑脚踏车，在夕阳下的垃圾场飘洒落叶等都运用了暖黄色的调子。黄色在色谱中的明度最高，暖黄色能够表现出明快、轻松、喜悦、幸福的情绪。特别是有真和俊尚在夕阳下湖畔边走边谈，整个场景笼罩在暖暖的金色调子里，背景中逆光下的芦苇随风飘荡，人物处在低角度的逆光之中，镶上一圈美丽的亮边，唯美的影调与两人甜蜜的心情相辅相成。
另外该剧也擅长利用摄影造型手段来再现大自然的季节色彩，利用雨雪雷电等营造特定的气氛。《冬日恋歌》中不能没有雪，导演和摄影师将两人的初恋放在银装素裹的白色世界来表现，大概也是出于营造浪漫气氛的考虑。冬天的初雪，有真和俊尚不约而同来到飘雪的湖滨，秋日黄色的水杉林荫道已满是白色。白色是纯洁与神圣象征。有真和俊尚在白色的光影世界里打雪仗堆雪人、嬉戏玩耍并有了两人的初吻。情景交融，如画的湖畔雪景衬托出冬天的诗情画意，更显得俊尚和有真爱情的纯真无邪。十年后，两人在街上同时出现也是一个飘雪的初冬。此外滑雪场的飘雪、雪原、浓雾等，摄影师利用冬季丰富的影像给缠绵、哀愁的爱情增添一笔浓浓的色彩，还让观众陷入美和凄凉的意境中。
本片的不足之处就是偶然出现话筒和话筒影子穿帮的镜头，比如有真和俊尚在湖畔漫步全景画面，俊尚转学后第一次到教室的全景画面的顶部就会偶尔出现一下话筒。总之，艺术作品的创作离不开艺术手段，物质形态和艺术技巧二者的结合直接影响到作品的艺术效果和风格。《冬日恋歌》运用多种影像元素，结合自己的美学追求，为影片营造出了特有的风格和视觉享受。
（作者：齐海明，中国传媒大学电视摄影专业硕士研究生；贾丽君，中国传媒大学戏剧戏曲学专业博士研究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