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霞山上,漆黑的夜空中,雷声轰鸣,大雨倾盆而下。
这雨也下了快半个时辰,还没有歇息的趋向,烟霞山的地势陡峭,土质也极为松散。
不遇到雨季还好,一到暴雨天气,一个月平均都会发生两起山体滑坡事件。
容云景原本是背着凤贤的,但眼下雨下得太大,脱下外袍,将头发被淋湿的少女裹在里面,面色阴沉沉的,很明显十分生气。
凤贤全身都尽可能地缩成一团,心里也在暗暗叫苦,她原本也没想到这暴雨会这样凄厉,完全没完没了。她原本的计划虽说也是跟容呆子在山上呆一晚上,加上下些小雨,意思意思,让他爹明白她要嫁人的坚定意志也就是了,怎知道这天老爷也太耿直了。
“容呆子……”
“现在还不想跟你说话。”容云景专注地寻找着好走一点的路下脚。
“我……”凤贤咬了咬嘴唇,在容云景很明显生气时候,也的确是不怎么敢再开口。
夜空阴暗得很,树木被风吹得“呜呜”作响,东倒西歪的。
凤贤神色有些委屈,脚上不注意,踩漏了,“啊”了一声,顺着斜坡就往下滚。连带着被她牵着手的容云景也一起往下掉。
“小心。”
凤贤只听得耳畔传来容云景急迫的低哑嗓音,就被一个充满男子气概的拥抱给抱得死紧,翻滚,然后落下,然后再翻滚。
若非情况紧急,她定然十分欢喜,只是眼下的情景却让她吓得只能紧紧地抱住容云景,尖叫声响彻云霄,连双眼都不敢睁开。
凤贤被紧紧地搂在宽厚的怀中,连反应都未来得及,只能下意识地用双手紧紧地搂着男子的脖子,就好像死了也要拉个垫背的。
“喂!喂!”容云景一手抱着她,另一只手拉着上方的树枝,声音不知怎的,颇有些无力:“你快把我给勒死了。”
凤贤这才小心翼翼地睁开双眼,印入眼帘的就是容云景鼻梁高直的俊脸,双手不由自主地放松了些,心跳也有些快。
“还好这上面有棵树,不然我们落到下面,不给摔死,也会摔个半残。”夜色太深,容云景并未注意她的脸红,只是抬眼扫了头上的树枝一眼,他的手,此时正紧紧地抓住眼下唯一的一根救命稻草。
两个人的重量全都挂在这唯一悬空的树枝上,容云景一手紧抓树干,另一只手则紧紧地搂住女子,面容在夜色中并不清晰。
而凤贤则是眨了好几下眸子,但此时天太黑了,再加上雨密密麻麻地下着,雨水一滴滴地打在她的脸上,让她完全看不清楚,眼下到底是个什么环境。只是感觉着自己被男子紧紧搂在怀中,所处的位置是向下斜吊挂着的,似乎并不太安全。
“砰砰——砰砰——”
心跳声,声声入耳。
她的耳朵紧趴在他的胸前,自己的心跳好像也被影响,加快了跳动速度。
“你快摸摸旁边有个木岔,慢慢地顺着爬上去。我帮你看着。”
还没等凤贤从脸红心跳的迤逦状态中回过神来,耳边就听到容云景低沉的嗓音响起,再想通了他话中的意思,不由得连说话都有些打哆嗦了,“顺,顺着爬上去?我自己爬上去?”
容云景翻了翻白眼,“费话,我一只手还拉着树干的,难不成我还能抱着你爬上去?”他又开始毒舌道,“平时爬树不是挺灵活的吗?难不成这样就被吓呆掉了,连本能都忘啦?”
雨淅沥沥地下得猛烈,凤贤气结,连吓呆的时间都不用恢复,“哼”了一声,就摸索着泥土与杂草往容云景指挥的向上爬。
“小心你右手边的土松了,往左边靠近一点。”
期间,还能听到男子关注的嘱托声。
凤贤嘴里嘀咕:“真是人比人,气死人,这黑黢黢的,都还能看清楚哪里的土没松。”手上却并没有打马虎眼,认真地寻找着安全的落地点,直到整个身子都完整地落在了平地上,才算安全着陆。
“好了。”她往黑漆漆的坡下道:“容呆子,快点上来。”
坡下并未有人应答。
眼前漆黑斑驳的树叶被夜风吹得呲呲作响。
凤贤一时心慌,连声音都不自觉地颤抖:“容呆子,容呆子,快点上来了。”雨水大滴大滴地落在她着急的脸上,“容呆子!”她又大声唤了一声,看样子就要爬下坡。
“我耳朵没聋,这烟霞山上回声这么响,你就不怕明儿回城,就疯传烟霞山上夜间有女鬼哭嚎吧!”过了许久,容云景无力低沉的嗓音才从坡下传来。
凤贤心中大石落地,总算安心,掩饰着泛红的眼眶,嘴里不由自主地就开骂:“你听到了不知道应一声啊!嘴巴被老鹰叼走了吗?我还以为……还以为你……”声音越见低沉,仿佛哭泣。
“以为我什么,以为我掉下去了?”容云景的声音越来越近,“拜托。我又不是你,走路都不会,专门往坡下掉。”容云景慢慢爬上来,累得喘气。
“你……”凤贤一跺脚,模模糊糊能看到容云景爬上来的头了,若不是修养好,一脚都想把他再踹下去了。
容云景抹了一把脸上的泥,整张脸显得落魄十足,“走吧!得趁封山前回城,否则依这下雨趋势,怕少于五天都回不了城了。”
凤贤有些发怔,容云景深眸微闪,语气却是与之不符的恶劣:“快啊!不会还想等我背你吧!”
“才不用!”凤贤朝他大声吼完,转身就往山下走。只是低眉的片刻,却是恼怒非常,这人嘴这么臭,自己怎么就犯贱喜欢上了。
“小心点啊!别又一不小心摔下坡了。”身后,容云景气定神闲地打趣,脸上的表情却并不轻松,他轻轻抬起左手摸了摸后脑勺,湿漉漉的雨水与血水混合在一起,应该是滚落山坡时撞在了岩石上造成的。没什么大碍。只是右手手臂撕裂,有些抬不起来。
受伤的事情,容云景并不打算让凤贤知道,不然那笨丫头又会自责半天。“嘶——”右手不小心被树枝挂了一下,痛得他面目狰狞。看样子,这就是他不背她下山的原因了,只是好像又惹了她不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