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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走近王克敏

克敏原来在县政府办当副主任,我俩不熟,属于那种见了只问声吃了没有的关系。但印象很好,他说话不紧不慢,从不起高腔,待人和和气气,很文雅的。

后来他调到县文化局任局长,成为我们系统的老一。

谁当官都行,与咱这当办公员的关系不大,可是却不由得有点疑惑:文化系统是生产精神食粮的,与其他行当相比,有点像酒席上的素菜,淡雅有余,油水不足(倘若有点油星子,也多为大鱼大肉盘里溅过来的)。但,文化活动,动动身都得花钱,钱从哪儿来?常用战法就是求爷爷告奶奶地拉赞助,找捐款,这可是“驴跟牛抵架,泼脸蹭”的事儿,克敏文文雅雅,能“蹭”吗?会“蹭”吗?

他似乎干脆不“蹭”,因为很多场合,我多次见到,他遇见企业的老板们时,仍然温文尔雅,不卑不亢,没有那种为拉赞助而强颜承欢、摧眉折腰的样子。

然而,效果却很明显,企业老板们及不少单位,对文化活动争相赞助,且出手大方,于是“听戏楼”、“激情广场”、“音乐沙龙”等新项目,便一个接一个地办起来了。

都觉得克敏不简单,我也试着问过其中奥妙,克敏笑道:“其实没啥,企业需要扩大知名度,群众需要文化生活,互惠互利。老板们全是聪明人,通理人,很好办的。”

没想到,文雅也分几等,这是有见识的文雅。

这几年,随着西峡名声越来越响亮,西峡文化上也到了可以说新中国成立以来最忙碌也最张扬的时代。近四年,市以上的大型文艺活动就举办了九次。上边文艺团体,八方名士文人,一拨又一拨的,像潮水,涌来再涌来。西峡人不再只见个县市名角了,而且还能亲眼看,亲耳听刘欢、韦唯、王宏伟等大腕的演唱了。克敏又见缝插针,组织开辟了“激情广场”等四个大型文化根据地,外加日常工作,其中的忙劲儿,可以想象。

再忙,克敏始终保持一点:整洁。本身长得不高不低,不胖不瘦,很帅的,加上整洁,可想而知。如外表:上衣平整,裤子显棱,皮鞋锃亮,黑发根根,一丝不乱,而且长年如此,随时如此。刚到文化局时,在走廊上偶尔看到烟头了、树叶了,或哪个科室的墙角起蜘蛛网了,脸当即就变了,黑起来,不吭不哼,任谁不理,掉头就走。文化上都是文化人,明白人。很快,局机关及各二级单位,全勤快了,环卫工作全都更上一层楼了,跟局长风格一致。

再者无论多忙,都不慌张,一次到他办公室,见他正和一拨客人讨论(也可能是争论)什么,我知趣地转身走开,他马上喊住,说:“栓成,有事吗?关紧了半小时后你来,不太关紧了,下午四点后来。别超过五点,因为我还有个小会……”

来了就走,能有多关紧的事儿?但,他照样不依不饶,认真对待。

总之,时时事事,他都很清醒,很沉着,像早晨练了操回来,一字一板,一件一件,决不盲目,决不漏过。

忙到正处,忙得灿烂,上下都看着哩。他来后五年,从单位到个人,省市表彰不断。

一次与朋友扯起这些,朋友说:“嗐,你知道他从政府办来之前干啥?人家在好几个名乡大镇干过乡镇长。你不了解,他可是‘很有几把刷子’哩!”

西峡人称赞水平高的人为“很有几把刷子”,“刷子”即“水平”。该典出自何处,这就不太清楚了。

年底时,单位照例把全体退休的老同志请回来,找个很上档次的酒店招待。克敏原说参加,却等不着,联系后得知:他在南阳开会,本来下午四点散会,可是又延长到六点了。馆长说:“怕回不来了,不等吧,开始!”

晚九点半时,宴会即将结束,克敏却突然进来。身上残留雪花,脸和鼻子都冻得红红的,夹个公文包,一看就是刚下车。原来,散会后已六点,该吃饭了,不吃!又加雪大路滑,外加天晚,他想尽办法,总算赶回来了。

都纷纷埋怨:这个时候,冒的啥险,路上出个岔儿得了?

他连说:“没事儿没事儿,弟兄姐妹们一年聚一顿,该!该!”

看着同志们感动的样子,我也感慨不已:“诚”虽一字,可动天地。

克敏置身在这名士文人挤成疙瘩,多得绊腿的地方,却极能服众,可确实“很有几把刷子”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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