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季芹斐正在睡梦之中,一阵急剧的电话铃声把她惊醒。拿起话筒,听到一个焦急的声音:“喂,是季医生吧,我是按你诊所门口广告灯上的号码打电话的,有个伤员在等候,请快来。”
放下话筒,季芹斐急忙穿好衣服,向不远的诊所奔去。
季芹斐的哥哥已移居M国,今年春天,哥哥把父母接去居住,想不到老父在异国水土不服,住了不到3个月就客死他乡,季芹斐只得出国奔丧。回国后,中医学院毕业的她在杭州的一个新开发地段办起了一家骨伤科诊所。
诊所门口停着一辆轿车,见医生来了,从车中走出一高一矮两个30岁上下的年轻人。开门后就开始治疗,矮个子的右手臂上有条1厘米宽的伤口,凝着黑血,看来,受伤后已有10来个小时了。
季芹斐边清理血污边说:“你们为什么不早一点来治疗?”
“我们住在山区,就医不方便,当时也不觉得怎样,以为挺一下就没事了,谁知黄昏以后,他疼痛难忍,可能是手臂骨折,只好借了辆车把他送来了。”高个子说得唾沫横飞。
经诊查,矮个子手臂上的尺骨已折碎。高个子告诉季芹斐,矮个子是在上山砍树时不小心被倒下的树枝压伤的。
高个子不时地到外面东张西望,鬼鬼祟祟的样子引起了季芹斐的怀疑,他们上山砍树怎么西装革履的?从矮个子那件西装上的血污看,是受伤时穿的。再说,农村来的伤病人,特别是在晚上,都是到交通方便昼夜服务的大医院治疗的,他们为什么舍近求远要到这偏僻的地段呢?何况从伤势来看,根本不像树枝压伤的。突然,季芹斐好像想到了什么,对这两个人仔细地看了看,没错,是他们。
晚上,电视台播出一则请市民提供线索的新闻。今天凌晨,一高一矮两个年轻劫匪潜入青坞乡信用社,抢劫现金50万元。值班的两位女营业员拼死搏斗,但不是他们的对手。歹徒将她们打昏后携款潜逃。后来,公安人员根据女营业员的描述,画出了两劫匪的模拟像,在电视上播出。
季芹斐看到他们放在桌子上的包,就以放器械为名,在推开时捏了一下,一扎扎的像是钞票。这两人是劫匪!电话机虽在手边,但不能打草惊蛇,报警不成,自己说不定还被他们杀死。总不能让歹徒在自己眼前放过,怎么办呢?她忽然想到了一种东西,心中有了底。在高个子的监视下,她把一片不知什么药放在矮个子的伤口旁,再熟练地用夹板夹住伤骨,裹上绷带,才坐下来开了张处方撮好药后说:“过一个星期再来换方。”
高个子并没有马上接药,而是拿过电话机,按了一组数字,没人接,这才放下了话筒。
结好账,高个子说:“我已用电话侦察过了,今晚你家中没有人,这么迟了,你一个人回去不安全,我送你去吧。”
“不用了,我家就在旁边,没有几步路,谢谢你的好意。”季芹斐整理着器械说。
矮个子吊着手进了轿车,高个子逼着季芹斐出了门。
难道要把我当作人质?可一想,高个子既要开车,又要看住我,也不现实。想到我家对我强暴?季芹斐惊慌得好像心快要从胸膛里蹦出来,路上没有一个行人,住宅区内也没有熟悉的住户,到了这个地步也只好走一步算一步了。硬着头皮来到自己那幢房子的楼下,停住脚说:“请止步吧,谢谢。”
“送佛送到西天吧。”高个子非要送她上楼不可。
季芹斐作好了打算,摸出钥匙,开门后迅速进屋,用力关上门,把他拒之于门外。可是,她的一只脚刚跨进门,高个子也挤了进去,还随手关了门。突然,他一把抓过季芹斐的右手,拉到背后,“咔嚓”一声铐上手铐,然后把她的左手也扭到后面铐在一起。高个子狡黠地说:“从你的神色上看出,你已知道我们是什么人了,你回家后一个电话,我们还逃得脱?不得不防啊。你为我的伙伴治了伤,所以也不想伤害你,但也只得让你受点委屈了。”说着,从裤子口袋中取出一根尼龙绳,把她带进厨房,找到液化气钢瓶,要她背靠钢瓶席地而坐,把手铐和钢瓶底部的洞孔用尼龙绳缚住,再打开液化气瓶的角阀,还在两米处的水池下点了一串蚊香,才对她说:“不要怕,液化气灶上的开关没有开,只要不动是不会有事的。”又把一块毛巾塞进她的嘴巴,用尼龙绳的另一头缚住双脚后,才拿了她的手机,灭了电灯关上门离去。这样,等到明天被人发觉再报警,他们早已远走高飞了。
见劫匪已走,季芹斐开始考虑怎样解救自己了。在高个子塞毛巾时,她用舌头顶住,所以不是很紧,就慢慢地用舌头往外顶,毛巾被顶出了。她打算移到客厅,用鼻尖和下巴打110报警,可一想,液化气钢瓶角阀已拧开,如果那根送液化气的橡皮管挣脱,煤气就要出来,屋里门窗都关紧,何况还点着蚊香,不被毒死也要葬身火海。钢瓶底部的圆洞能磨断绳子,她就一下,两下,不知磨了几百下,尼龙绳终于断了,身子可以离开液化气钢瓶了。她用脚蹬下鞋袜,一伸一曲地移到水池边,用脚趾钳起蚊香,夹在两脚的内踝之间,把火点对准捆在脚上的尼龙绳。脚趾终究没有手指灵活,火点不时地落在皮肤上,烫起了一个个水泡,但尼龙绳还是被烧断了。
她费力地站了起来,走到客厅,用头顶开墙壁上的电灯开关,电灯亮了,在电话机旁,用鼻尖压了下免提键,没有亮光、声音,看来,狡猾的歹徒已把电话线掐断了。新开发区还在建设之中,搬来的人家很少,前后左右的房子都空着,附近一家工厂机器声在轰响,就是叫破嗓子也不会有人听到的。自己的脚不是能走路吗?季芹斐来到门边,用嘴咬开锁上的插销,门开了,套上一双拖鞋,反铐着手下了楼,来到那家工厂,门卫看到后连忙报了警。
再说两个劫匪,开着那辆抢来的轿车来到临时租的住处,拿出一块用硬纸板伪造的警车牌照,贴挂在原来的车牌上,像野马一样地逃走了。因为是警车的牌照,一路上也很少有麻烦。
他们驶出杭州城后,天已亮了,在一座山岭上,矮个子突然在反光镜中看到,岭脚弯曲的公路上有几辆警车风驰电掣地追来。他们加快了速度,下岭后,公路紧靠大江,在一个拐弯处,一辆没有载客人的出租车迎面驶来,高个子马上把车停下,矮个子站到路中把出租车拦住。他们把刚才开的那辆轿车推入江中,坐上了出租车,拿出匕首,逼着驾驶员掉转头就开。驶了不多一会儿,后面的警车又追上来了。警察为什么不去查找那辆失踪的轿车,反而来追这辆出租车呢?矮个子记得报纸上登过用全球卫星跟踪定位系统追踪劫匪的报道,难道抢来的那包钞票中有这种仪器?他拉开拎包,里里外外地捏了一遍,没有异物,这是怎么一回事呢?后面的警车已越来越近,他们已开进了另一个城市,前面是一条铁路,一列火车就要到来,路口的栏杆已放到了一半,高个子用尖刀顶着驾驶员,出租车冲了过去。后面的警车被火车拦住了。
来到闹市区的公共汽车停靠站,见一辆车开来,两劫匪连忙下了车,逼出租车快点离开,他们跳上了公交车,乘了两站路就下了车。这样,一直换了五六辆公交车,才在一家商店门口下车,钻进了人流如潮的商店,在三楼服装柜台各买了一套衣服换好,又去买了眼镜,以一副新的面貌出现了。
尾巴终于被抛掉了,他们正暗暗得意,突然,警察如神兵从天而降,几个擒拿动作,手铐已铐在劫匪的手上了。
警察为什么会准确无误地跟踪和抓捕他们呢?其实,女医生在上夹板时放在那里的并不是药片,而是“硅芯片异频雷达收发机”。
原来,季芹斐在M国奔丧时,听哥哥说,他们那家公司的老板在给员工手臂内植芯片,再在工作室安装一个探测器,使员工无论走到哪里都能被监视。哥哥是那家公司的医生,安装芯片的任务自然落到了他身上。
季芹斐想,丈夫的弟弟是个傻子,出门后到处乱跑,如果给他植入芯片,能够知道他的去向了,就要哥哥给她买了一副。回国后,见小叔病情稳定,也没有用,一直放在诊所里,想不到这下派上了用场,把它安在矮个子的手臂上。报警后,把那只探测器交给了公安机关。这样,两个劫匪就是有天大的本领也逃不脱了。
(载湖北《古今故事报》2000年10月第4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