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治不知道囚院发生了什么,因为他刚起来,走出房间,来到井前,拿起木桶,提水,洗了个脸,走到前堂,走出这间小院,抬头看着天色,是漆黑的。
王梯没有叫他,那便是凉山王没有叫他,即使他捉着卫庄之女上了凉山依然没有叫他,宁治走到了藏书阁,走到了王梯的厨房,没有人,灶上残留着一份吃食,应该是王梯留给他的,看着天空,被乌云遮住的月亮,露出个半圆的圈,宁治白天睡了,晚上就得醒着,坐在藏书阁等了会儿,王梯没有回来,宁治起身,走了出去,白天睡觉,晚上总的做点什么。
宁治沿着石板路走,在前面有个分岔口,想着一条是今天来的时候的路,宁治便沿着路,走向了另一边,夜黑,便看不清楚,风高,便是少人的地方,宁治看着周围没有亮的烛火,便是走了许久,宁治也不知道许久是多久,在这个没有手表,没有手机的年代,即使计时,都是看着天色,凉山之上不打更,自无从知道这是几更,宁治还在走着,房前有烛火,烛火之内必有人,宁治看着房前门外,外面有几个石椅围着个石桌,在石桌上坐着,想着这么晚怎么去敲门。
宁治站在门外,有点久了,还是用手轻扣了房门,咚、咚、咚,房门开了,迎来的是一根木棒,宁治侧身,打在了肩膀上,呼痛,叫了出身,门外拿着木棒的姑娘看着宁治,对着房门内说了声:“小姐,打错人了”
“嗯?不是那烦人的西凉王?在这耗了一天,确实烦人。”
从房内出来一位姑娘,头发在后挽着个发髻,插着跟簪子,姑娘很漂亮,和宁治差不多高,在一身白裳上两个凸起的地方,格外明显,宁治看着那,急忙低着头,退回那石椅上,轻声呼痛,那姑娘看着宁治,感觉到打错了人,用手挥着门外拿着木棒的女子,说道:“翠儿,随我看看”
那女子拿着木棒,轻轻接近着宁治。
宁治感觉再不说话会出事的,连忙开口道:“两位姐姐好,额,误会,我不知道这是女子的住地,稍后就离开。”
说着轻轻揉了揉肩膀,确实很痛,想想在这个年代,大晚上敲女子的门,被打死也是不用负责的,虽说这是凉山,规矩还是在的。
那姑娘看着宁治,在夜晚下,看不清楚的面庞,说道:“你是什么人?”
宁治回答:“凉山第十位都头”
宁治挺了挺身板,把揉肩膀的手放下,看着夜空,显得有点孤寂。
“呵呵,你这小子还挺有趣,凉山十都头都空缺十几年了,想我北燕商帮这点消息还不知?”
宁治尴尬了,将头放下说道:“我是新任的,话说你是北燕商帮的。”
“我家小姐是商会的大管事”,那姑娘还没说话,她旁边的女子便急不可耐了。
宁治正了正身,整了整长衫道:“我是凉山十都头,和你谈庄生意吧。”
那姑娘看着宁治认真的模样,说道:“你说”。
“你是被凉山王劫来的”
“自然,要不然谁会来你这鬼地方。”
“你在你们商帮说的上话”
“自然”
“那你看,这样好不好,凉山坐落北燕南唐之间,贸易往来都需过这凉山之地,若是由我凉山护送你过这凉山,再将你由南唐护送回北燕,每次抽成只取两成,你怎么看”
“一成八”
“一成九”
“一成七”
“一成八”
“两成”
“一成五”
“成交”
那姑娘说了成交,宁治看着那姑娘,真是厉害,谈生意不把钱当回事,也是厉害,想着开始的一成九,宁治还以为有点谈,这节奏,反正宁治是跟不上。
一成五便一成五吧。
宁治刚想着,那姑娘便道:“你在凉山能说上话,即使你是十都头,这你决定不了吧,你们凉山王可是要我做那凉山王妃的”
宁治说道:“过几日,凉山会变天的。”
“还未请教姑娘芳名?”
“白洁”
“………………”
宁治没说话,因为白洁把簪子解了下来,从中扭开,有用纸包着的白色粉末,说道:“北燕十步散,听过吧”
宁治接过,道了声谢谢,起身便要走,那便走了。
停下白洁坐在这石椅上,椅子上还残留着宁治走时的温热,旁边的翠儿道:“小姐,你怎么把最后的十步散给他了,万一那西凉王还来怎么办?”
白洁一只手托着头,散漫的道:“不是还有的木棍吗”
“小姐”,翠儿轻轻跺了脚。
“一成五,安全交易,还不算亏,真是个有趣的少年”
宁治走出那烛火能照亮处,急忙用手在用手揉了揉刚刚被打过的肩膀,真的很痛,想起和那姑娘谈的事,也不枉费今天的出行,虽然,没达到目的地,看着手中的纸包,也是差不多了,宁治往回走,在那路口处,看到在月光下的铠甲,那是王梯。
王梯看着宁治说道:“你去哪了?”
“去找你了,我不认识路,刚刚迷路了。”
王梯看着宁治身后,没说什么,带着宁治往前走,宁治看着路生,说道:“去哪?”
“去囚院”
囚院,自然是为了程程。
宁治没有说话,跟在王梯的身后,往前走着,在这夜空下。
王梯停下了脚步,宁治也跟着停下了脚步,停下,入眼处是一座院子,门外很破,有人守着,拿着刀在守着。
“我进去拿个人出来。”王梯对着守院子的人说道。
“嗯,梯子啊,今天饭不是很好吃,你是不是给兄弟们减料了。”门外的守卫答道。
“你去做”王梯还是那么木讷,所以木讷的对着那人说道。
守卫的人显得尴尬,不过周围的人都习以为常的看着,自然这样的事发生了许多次,那守卫看到王梯身后的宁治,便指着宁治说道:“他是谁。”
宁治没来过囚院,自然不知道这些院子的守卫,这些守卫自然不知道他,王梯在他的身前道:“凉山十都头”
那些守卫很是诧异,看着宁治,随即十几人对着宁治抱拳行礼道:“拜见十都头”
宁治看着对着他行礼的十几人,看着他们远超自己这具身躯的年龄,宁治说道:“没事,还没确定呢。”
宁治说完话,想着这西凉王说的高位,原来真的是高位,便由着王梯带着他进了院子,院子里还有几个人,在前堂铺的床躺着,这是院内的守卫,轮班换休,他们就是在休息,走过侧门间,来到锁着门的杂房里,杂房很大,锁着七十三个人,有人睡着,便有人醒着。
“先生”。
有人叫着宁治,宁治点了点头,看着苏红云,因为他是醒着的。
“额,程程呢?”
“在那边”
苏红云用手指着那边躺着的瘦弱少年,鼻子微微翘起,睡的挺沉,便睡的挺香,宁治指着他道:“我要带着他”
“为什么是他”
“他对我有用”
苏红云沉默一会儿,点了点头,便没有说话。
“先生,我们什么时候下课?”是王孙,那个第十一庄的王孙,
“课没结束,自然不能想着下课。”宁治答道。
“课要上多久呢”
“卫庄之外的课,自然是上一辈子的。”宁治示意王梯背起程程,说道。
起身准备往外走,背后出来李浦的话语。
“先生,也就是这课上没有先生。”
宁治没有停下,依然走了出去,走出了院子,前面是王梯,王梯背着程程,在院外的路上走着,在这夜晚下,乌云走过月亮处,露出那黄白的半弯,流露出的夜光撒在地上有两个影子,一动一动的慢慢走近那厨房,走近那藏书阁,走近那听书阁。
藏书阁到了,程程醒了,在囚院的时候就醒了,想着有人背着,那便再睡着,醒了自然离开了背上,自然停下看着宁治,看着这位从囚院把自己带出来的先生。
宁治想起王梯在厨房里留给自己的吃食,看着程程道:“饿吗”
程程看着先生答道:“有点”
宁治带着程程走进那间写着藏书书阁的院子,走进那间王梯的厨房,看着灶火上留着的东西,宁治拿起放在程程面前,说道:“吃吧”
程程便拿起吃了,看起来吃的很慢,实则,也快吃完了,他把碗还给了宁治,碗里残留着青菜,他没吃青菜,宁治看着说道:“吃完吧”
“先生,我不喜欢吃青菜的”
“吃吧,有时候说不上喜欢不喜欢,只是为了活着。”
程程停在那,看着宁治,看着碗内的青菜,想起了这是凉山之上,他接过宁治的碗走向那放着许多像刚才吃的食物,倒了下去,看着宁治说道:“先生不是说过,无关于环境,便是心意,那便顺心意”
“不吃青菜是错的”
“吃青菜也不是对的”
宁治发现自己错了,既然是顺心意,便不能只顺自己的心意,但终觉得自己是没错的,便不在争执,示意程程跟着自己走出去,走出院门,来到旁边的院子,院内的前堂写着听书阁,便是宁治的院子。
“你找间院子睡下吧,自己打扫。”
说着便从前堂的侧门走到自己的房间,程程跟在宁治的后面,在宁治房间旁边打开了房门,在踏进房门刚要进去时候,宁治说道:“不要出了这院子,我不认识路。”
不认识路,便找不到人。
宁治看着他进了房间,想起自己安全了,便也推着房门进了房间,开窗,有月光射入,有晚风吹入,有星光照入,在这夜空里,在凉山的这间听书阁的小院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