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朱学林身着便服,陪同王老汉和王占鳌逛夜市。
桂花支走了丫鬟,悄悄走进王占鳌房间,翻找起来。
她掀起枕头,枕头下没有;掀开了棉被,可棉被里也没有。
桂花心想,奇怪了!小镗锣呢?莫非他带出去了?不可能呀,他出去时两手空空,什么也没拿啊!
她又掀开了被褥,被褥下赫然出现一个布袋。桂花兴奋不已,心想自己终于找到了宝贝,终于要发大财了!
她取出锣,紧张得心都快跳出来了。
她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然后开始念咒语:“哄巴喇吧吽,请赐些金子吧!”
没有任何动静。
桂花很纳闷,心想,怎么会没有呢?难道我又念错了口诀?就算错了,也应该掉点什么啊!
她一抬头看见了屋顶,恍然大悟!原来是被屋顶挡住了,应该到后花园去,那肯定能够成功的。
这么想着,她便拿着镗锣奔了出去。
这天,在树上“当班”的是无悔。他正在埋怨空空,让他在这儿白待那么久,忽然看见桂花神色慌张地跑来,从怀里掏出小镗锣。无悔大吃一惊,心想,空空怎么算得那么准,他怎么知道桂花今天会偷得小镗锣。
桂花开始念咒了:“哄巴喇吧吽,请赐些金子吧!”
无悔像上次一样从布袋里掏出一把铜钱扔了下去。
桂花一看,有东西掉下来,赶紧俯身拾起,拿起来仔细端详,一看是枚铜钱,大喜,不禁叫出声来:“是钱!”
只可惜不是金子,有点儿遗憾。她想,我虔诚一点,再来一次!于是,又念道:“哄巴喇吧吽,请多赐些金子!”
这回,无悔又扔了些碎银子下去。
桂花两眼放光,天哪!是银子!她想,我要再来一次,肯定是金子!
就在这时,朱学林急匆匆地赶来,大叫着:“夫人,夫人,快随我去救人!”
桂花赶紧把锣藏在身后,极为不悦地说:“没头没脑的,要救什么人啊?”
朱学林着急地说:“我弟弟呀!他被人打伤了。”
桂花不小心把心里话说出来了:“那不是更好?省得我再动手了。”
朱学林不快地说:“你说什么!他是为了救我才受伤的,你怎么能说出这种话呢?”
“救你?”桂花有些吃惊。
朱学林讲起了事情的经过。
父子三人正在逛夜市,路上行人熙熙攘攘,往来穿梭。突然有人大喊:“你这个糊涂县令,误判我是贼,今晚还我个公道!”
回头一看,一个男青年抡着木棍冲了过来。
朱学林有些慌张地说:“你可别乱来,殴打朝廷命官,是要判重罪的!”
青年哈哈一笑,说:“在你没判我之前,我要先判你的罪!”
话音刚落,他手里的棍子就要打下来,朱学林吓得紧紧抱住头,咦?怎么不疼?他睁开眼睛,前面一个人挡住了他。原来是占鳌挺身而出,用尽全力托住对方的手,不让他的木棍落下来。
青年急红了眼,用膝猛撞王占鳌的腹部。
王占鳌惨叫一声倒下。
青年又骂了一声:“讨打!”
说完,又抡起木棍,对着王占鳌的额头就是一顿猛打,鲜血汩汩地流了下来……
趁着所有人还在发愣的时候,男青年丢下木棍跑了。朱学林抱起王占鳌急切地喊:“二弟!二弟!”可惜无论怎么喊,王占鳌都没有反应。
王老汉见状,立马拉高嗓门喊:“不好了!杀人啦!”
朱学林恳求周围群众帮忙抓住凶手,可行人都置若罔闻,无一人出手。他大喊着,说自己是本县县令,可还是没人理他。谁叫他平日里贪赃枉法,做事不公呢。
这时,王占鳌慢慢睁开了眼睛,他艰难地张开嘴说:“我从小……就崇拜大哥,因为大哥会读书,有出息,我愿意……替大哥去死……”
王占鳌说完便晕死过去。朱学林抱着弟弟大哭起来。
桂花听了朱学林的讲述后,看他表情甚是动容,便虚情假意地说:“我刚才太着急,说错话了!我的意思是,救人如救火,一点都不能耽搁。我这就去找个最好的郎中来救占鳌!”
朱学林说:“好!我得去守着二弟。”
桂花催促道:“快去吧!”
朱学林转身走出了花园。
桂花目送他走远,心想,死了才好呢!这样,小镗锣就是我的了。
她急匆匆地走了,无悔悄悄跟着她。
客房内,王占鳌头缠纱布,虚弱地躺在床上。朱学林坐在床边,感激地望着他。王老汉在一旁抹泪。
朱学林说:“二弟,幸好你的伤无大碍,不然,为兄这一辈子内心都难安啊!”
王占鳌微睁双眼,问:“大哥,那人抓到了吗?”
朱学林说:“我已将他的画像发下去,命赵都头捉拿凶犯,一定给二弟报仇雪恨!”
王占鳌摆摆手说:“算……算了吧!”
朱学林诧异地问:“你说什么?”
王占鳌说:“既然是你误判在先,我代你挨了一下,彼此就扯平了。你也别再追究人家,省得百姓骂你。”
朱学林一怔:“那怎么行呢?”
王老汉说:“占鳌啊,就是这么仁厚,凡事都替别人想,宁可自己吃亏。”
这时,丫鬟端汤来到床前,恭敬地说:“夫人命奴婢送来鲈鱼汤,是给二爷补身子的。”
朱学林端起汤碗,说:“交给我吧!”
丫鬟退了出去。
王老汉感激地说:“魁儿,你这媳妇还真不错!”
朱学林不知该说什么好,便吹了吹鱼汤,说:“二弟,喝汤吧!看烫不烫?”
王占鳌强撑着坐起,说:“哪敢烦劳大哥?还是我自己来吧!”
他接过碗刚要喝,就听外面有人喊了声:“喝不得!”
三人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呢,只见无悔冲进屋内,夺过鱼汤,倒出窗外。
王老汉十分不快,说:“无悔师父,你这是干什么?”
无悔说:“汤里可能有毒。”
朱学林生气地说:“你胡说什么?”
无悔说,他刚才看见丫鬟端着汤走在过道上,桂花走了过来,支开了丫鬟,从怀里掏出一包药粉,倒入盅内搅了搅。丫鬟取来了夫人要的东西,又接过这碗汤走进客房。
朱学林吃惊地问:“什么?你看见桂花往汤里掺了东西?什么东西?”
王占鳌说:“也许,是治伤的药吧?”
无悔感叹道:“我不知道该夸你呢,还是该说你?你真是太善良了!”
王占鳌问:“怎么?不对吗?”
无悔说:“治伤药不是应该光明正大地放进去吗?为什么要在半途支开丫鬟偷偷摸摸放,你不觉得很奇怪吗?”
王老汉父子三人都沉默了。
还是王老汉先开口,说:“无悔师父说的也有点道理,可是,我那大儿媳妇,她如果讨厌我们就不会硬留我们了。”
无悔说:“她为什么留你们?是为了小镗锣。”
就在这时,窗外忽然传来猫的惨叫声。
朱学林冲到窗前一看,不由倒抽一口冷气,喊了声:“雪儿!”便奔了出去。
无悔和王老汉随后跟来,只见一只白猫嘴里叼着刚才无悔倒的那条鱼直挺挺躺在地上。
无悔双手合十说:“阿弥陀佛,贫僧无心杀猫,猫儿却因我而死,实在是罪过!罪过!”
朱学林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毒妇!”说完转身走了。
此时,桂花正用绒布轻轻擦拭镗锣,她对这小镗锣已到了爱不释手的地步。
丫鬟回来,她便问:“鲈鱼汤送去了吗?”
丫鬟欠身答道:“夫人,已照您的吩咐送去了。”
桂花回过头来问:“他喝了吗?”
丫鬟说:“这会儿应该喝了吧!”
“什么叫应该啊?”桂花瞪她一眼说。
“是,是这样,奴婢端过去时,老爷正坐他床前,就接过去了。”丫鬟战战兢兢地回答。
桂花松了口气,说:“办得好!”
丫鬟又伸手取镗锣,说:“夫人,擦东西这种粗活就让奴婢来干吧!”
桂花神情紧张,转身藏起镗锣,沉下脸来说:“我可警告你,任何时候,你们都不许碰这镗锣,记住了!”
“奴……奴……奴婢记住了!”丫鬟颤抖着退下。
桂花把她视如珍宝的小镗锣放进一个精致的袋子里,又锁进五斗柜的抽屉。然后,转过身喊了声:“雪儿!”
没有听见回答,她便又喊:“雪儿!雪儿!”
丫鬟们一起跑过来,问:“夫人,雪儿不见了吗?”
“快!快!帮我找!快帮我找!”桂花声音慌张地喊着。这只叫雪儿的猫,是桂花最心爱的宠物。
丫鬟们有的趴在床下找猫,有的学猫叫,有的在院子里找……
桂花自己也冲出去,逮着一个人就问:“看见我的雪儿了吗?看见我的雪儿了吗?”
一个家仆说“没看见”,她就给人一记耳光,骂道:“你的眼睛是干什么用的?”
这一幕刚好被匆匆赶来的朱学林看见,他冷冷地说了句:“打他干吗?他就算把眼睛瞪得再大,也不可能看见雪儿。因为雪儿已经死了。”
“什么?死了?”桂花闻听此言,瘫倒在地。“很伤心,是吧?”朱学林问。
桂花从地上爬起来,揪住他的衣领,问:“是你把它掐死的,对吧?你早就看它不顺眼,对吧?”
朱学林用力将她的手拉开,说:“雪儿是被你自己毒死的。”
“你胡说!你胡说!”桂花撒起泼来。
“我胡说?你可以自己到占鳌窗下看啊!雪儿还躺在那里,它的嘴里还叼着一条鲈鱼,你叫人送去的鲈鱼。”朱学林气愤地说。
“鱼,那条鱼,怎么会,怎么会被雪儿吃到?它不是,不是已经被……”桂花欲言又止。
“你希望它被谁吃掉?你希望用它毒死谁?”朱学林的声音大了起来,“他可是我的亲弟弟呀!他为我挡了一棍,现在还躺在床上动弹不得。你怎么下得去手!你怎么下得去手!”
桂花摇晃着朱学林的胳膊,问:“我的雪儿没死,是吧?它只吃了一点儿,对吧?能救过来的吧?”
见朱学林不回答,她便疯了似的冲向客房,在王占鳌窗下,果然看到了雪儿。她一把将雪儿抱在怀里,但雪儿已经凉了。她用手试了试,发现早已没有呼吸。
她大叫一声:“雪儿!你怎么那么不听话?跑这儿来干吗啊?你怎么那么馋,吃这条鱼干吗!”
这时,屋里的王占鳌听见她的哭泣,便问道:“嫂子!雪儿吃什么了?”
桂花不知如何回答。
朱学林把她拉到一个没人的地方说:“我把丑话说在前头,他们是我的亲人,已经为我负伤。如果你再伤害他们,就别怪我翻脸!”
桂花冷笑一声说:“你别忘了,我们两个可是有生死文书的。只有你死,没有我死。”
朱学林说:“我们得到的够多了,不要再打我爹和我兄弟的主意了。你放过他们,我这辈子都听你的。”
桂花冷冷地说:“行!只要他们不跟我争小镗锣,我就放过他们。”
朱学林气愤至极,这时,赵都头匆匆走来,说:“大人,空空师父求见。”
朱学林说:“我这就过去。”
空空是和无怨一起来的,朱学林见了他便问:“空空师父,你今天怎么有空来……”
空空说:“听说令弟受伤了,小僧专程探望。”
朱学林惊讶地说:“这消息怎么传得那么快?连法王寺里都知道了!”
空空说:“不是传的,是我师父算出来的。”
朱学林十分震惊:“令师还能掐会算?”
空空神秘一笑,说:“师父通易经。”
朱学林忙说:“若有机会,本官定要请他卜一卦。”
空空:“没问题!小僧愿为大人安排。”
朱学林拱手道:“多谢空空师父。”
空空说:“没什么!带我去看令弟吧!”
朱学林说:“请随本官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