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法家掌握了笔画的具体写法,把一笔一画坚实地写出,并通过艺术构思,使字中的笔画安排得合理、妥帖,从而组合成一个个优美好看的字,这在书法上叫“结体”或“结字”,也称为字的间架结构。其实,间架和结构有联系又有区别;前者指的是字形的安排,后者指的是字中笔画的组织。结体是否合理、妥帖,直接关系到字的好坏。一般说来,间架好,字形就端正,安稳如山;结构好,笔画就配置合理,有气势。反之,不是字形歪歪斜斜,不成模样,就是笔画呆板僵化,松散无神。因此,书法家在动笔之前,强调“意在笔先”,在脑海里先有字形的轮廓,然后再下笔书写。正如王羲之在《题卫夫人<笔阵图>后》所说的:“夫欲书者先干研墨,凝神静思,预想字形大小,偃仰平直,振动令筋脉相连,意在笔前,然后作字。”
字形结体要注意几点:
首先,字形间架结构要平衡对称。平衡对称给人一种圆满匀称的美感。汉字形体结构复杂,一般有左右结构、左中右结构、上下结构、上中下结构、包围结构、半包围结构、品字结构等,它们都是由不同的线条交错组合而成。由于字形的结构不同,结体的方法也不一样,但总的是要看它们偏旁的安排和几部分的配搭是否合理,整个字的造型是否平稳、妥帖、优美。只有字体平衡对称,“重心”才能稳住,给人一种稳健有力的感觉。
其次,字形结构在整齐、对称之中还要有多样性的变化,使字形的各个部分相互对比又相互照应,从而成为一个多样统一的和谐的整体。结体的对比主要是主次对比,一个字中有众多的笔画,其中必有一笔的份量最重,这就是通常所说的“主笔”。如果主笔处理不当,就必然造成结体的失败,可见主笔在书法中的重要地位。如“中”、“十”、“丁”、“山”等简单字形,中间的一竖可说是顶天立地的主峰,支撑着全字,古人称之为“撑柱”。如果这些字中间这一竖的主笔书写不当,那么,次笔写得再好也是枉然。历代书法家往往将最能表现本人个性的笔画作为主笔,以显示独特的艺术风格和审美情趣。如颜真卿饱满的悬针竖、蚕头燕尾的捺脚和挑提有力的竖钩、弯钩等;柳公权堪称“主心骨”的长横和遒劲挺拔、顿挫分明、长而有力的竖钩。结体还要讲究照应。照应的作用在于将各自独立的线条,贯穿为有机的统一体。如果一个字的笔画不能互相照应,即使勉强组合在一起,也只是一种机械的、呆板的拼凑,那是谈不上整体美的。照应是在笔势往来中实现的。起笔为呼,承笔为应。上一笔收笔时产生的势能,正好为下笔起笔所利用,这种顺势连接,血脉流通,掩映补缀,顾盼有情,便形成笔画间的照应。但笔画间的照应妙在有形无形之间,而不应牵强做作,流于雕琢。在成功的书法作品中,对比和照应是同时存在的。对比使结体中笔画之间在排列组合上有所变化,达到造型上节奏和韵律的美;照应又使各笔画之间气脉贯通,使之形成一个有机的整体,二者相得益彰。
再次,还要看空间的虚实处理。这就触及到书法结体中空间分割的问题,也就是书法艺术的空间美的问题了。汉字是由点画连贯穿插而成的,点画之间的空白处也是字的有机组成部分,虚实相生,才是完美的结体。空间分割一般可分为内部分割和外部分割。前代书法家对内部分割提出“潜虚半腹”,即方块结构中“左实右虚”的问题。如“日”“月”“百”等字,内有短横,要求左实右虚,使内部空间相互沟通。唐代柳公权《玄秘塔碑》中的一些字,不但“半腹”皆虚,而且四周敞开,内通外达,表现出一种空灵多致的空间美。外部的空间分割,不同书体、不同书法家有不同的风格。如《泰山石刻》,结体取纵势,长度为方楷的一个半字,比例相近于“黄金分割率”,上密下疏、上实下虚,下部留下大片不同形态的空白。
第四,还要看字势是否自然。历来的书法家和书法理论家都很强调“自然得体”、“天然浑成”。王羲之在给他的儿子王献之传授书法经验时就说字要“自然宽狭得所”、“分间布白,远近宜均,上下得所,自然平稳。”张怀璀认为王羲之的书法之所以独擅一家之美,关键就在于它“天资自然”。由此可见,自然得体是书法艺术“通神”的途径之一。如果勉强为之,矫揉造作,故作姿态,犹如“东施效颦”,是不可能表现出字形结构的真正的内在美的。有造诣的书法家在字形的结体上,总是精思熟虑,意随心到,笔随势生,顺乎自然,使之曲尽其美。如宋代书法家黄庭坚的墨迹《松风阁诗》,它的特点是点画柔韧而有骨力,笔画长挺,字形舒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