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唐的收藏“挑战”行为
现如今各种各样的古代艺术品研讨会、展示会、鉴赏会、交流会、串货会等层出不穷,有些是专业收藏机构举办的,有些是非专业收藏机构举办的,有些是展览公司或者古玩商会和协会举办的大杂烩。尽管多数会议上的藏品真假都有、讨论议题没有取得突破性进展,但都在相对合理的范围之内。但近年来有一群收藏家专门展示和研讨赝品为己任,整个会场群情激奋,可谓火药味十足。他们的目的非把收藏的赝品搞成真品不可,谁有反对意见,谁就是他们的敌人。真是叫人哭笑不得。这就是国内另类收藏群体——国宝帮。这个群体喜欢拉帮结派,喜欢盲目跟风,喜欢好大喜功,喜欢集体意淫,喜欢做虎皮抗大旗,更喜欢谩骂和攻击。就是这群人不断挑战人们的心理极限,制造着一个个“收藏奇闻”。笔者所讲述的又是这个群体头目组织一批赝品去景德镇瓷博会期间公开宣称“真品”的叫板会闹剧。
2009年10月,景德镇每年举办的《中国景德镇陶瓷博览会暨陶瓷文化创意产业论坛》如期举行。以景德镇陶瓷文化创意产业发展为讨论方向的一次学界盛会,吸引了来自全球陶瓷爱好者和知名的专家学者参与。就在论坛的第一单元中,闻听国内最大国宝帮组织一班人马从上海等地运来了一批“元明青花”瓷器,下午在开门子酒店展出公开展出,其中最瞩目的是一件直径接近2米的青花大盘,并声称这些都是在江西景德镇周边窖藏出土的。这次展出的目的是利用瓷博会公开叫板谁能仿得出这样的瓷器。其实多年来这位组织者、某社科院某博士生导师早已是闻名遐迩的国宝帮领军人物,可谓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展出后,现场前前后后来了好几拨景德镇的仿古瓷名家,说2米的大盘太假,多数人认为展出的所有的东西都假,并说这比这更大的瓷盘也能做出来。景德镇领导也很重视,组织高仿专家前往参观。用举办方藏家后来所述:“向元华,是个名头正旺的仿家,那天,随景德镇市长来看大盘,他是在现场否定一切的代表,市长却在认真听取他的表态。”很显然,向元华先生给毫不客气的否定了这批赝品瓷器。
后来,一位景德镇本地的藏家平静的说了一句“都是假的”,举办方闻听此言,立刻引爆了现场火药桶。这位社科院博导带来的参展人员(大约有十个,有的看上去只有20多岁)一拥而上,双方激烈的争执起来,其中一上海年轻人非常恼怒的说:“如果你能找人烧一个一模一样的(元青花瓷盘),那就能证明我这个是假的,我还要从你那里订购一千件!”说这话的年轻人,显然不懂陶瓷烧制。过去一窑烧百器,即便入窑前一模一样的器物,烧窑时由于窑内温度的不均匀、窑位的不同、收缩比的不同,还原气氛等因素影响,所烧大小、发色肯定是不相同的。就是现代电脑控制窑温的气化炉,大小和发色也有一定的差别。怎么能烧成一模一样的(元青花瓷盘)呢?这显然是无知的要求。可见,烧不出一模一样直径2米的(元青花瓷盘),他们的就是真的了。这简直太荒谬了,鉴定古陶瓷,主要看器物本身的胎、釉、画工、青花等是否符合老瓷特征,而非能否仿制一模一样的才算证据。再说,就700年前的元代制瓷技术,能烧出直径2米的(元青花瓷盘)不变形吗?并且根据对景德镇及周边考古发掘和基建工地出土的元青花瓷片来看,连直径60厘米的瓷片都没有影子,最大直径也就50多公分。元朝没有那座柴窑能烧出这么大直径的盘子,因为无法突破当时的窑烧技术。这好比你让元朝生产原子弹一样可笑。笔者不禁要问:这些人懂不懂中国陶瓷技术发展史呢?一个号称中国元代瓷器的研究权威专家,连起码的陶瓷工艺都不懂,还说自己是元青花研究的旗手?更没有见到研究性的论证文章,这确实太搞笑了。
当天,景德镇有人撰文:“他们是来‘踢馆’的。但后来才发现,这位社科院博导一行的用意,却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他表面上宣称是来让景德镇清醒一下,并且从简单的经济利益上来讲,他希望能卖给景德镇的博物馆。大家清醒地认识到,这是一场不折不扣的文化骗局,在这里出于和谐的缘故,将标题定为‘闹剧’。”
我们在来听听主办方领导的助手所述直径2米的青花大盘的出土故事:“这本是在江西乐平一个大户人家的地窖中出土的,当时是修高速公路,发现了这个地窖,主人为了保存这个大盘,专门修了地窖来窖藏,并且把修这个地窖的人都杀死,以保护这个大盘。”乐平相距景德镇非常之近,坐车一个多小时。乐平也有非常厉害的元青花收藏高手,也有很多在景德镇开店和逛摊的古玩虫,乐平出件元青花瓷片圈子里很快就知道,何况整器?再何况2米直径的元青花大盘整器。再说这大盘无限超越元代材料配方和窑烧技术的局限,连烧制60公分以上直径的盘子都很困难(窑温很难烧熟瓷器,况且历史没有发现如此大的窑炉)。真要有这样的事,景德镇地下江湖早开锅了。抚州贩子随便编拿一些地摊赝品元青花梅瓶灌上酒,被这些人奉为人人收藏的“元酒”,抚州贩子随便瞎编个低级故事,就拿来当出土依据。
这则技术含量低级的“收藏故事”让我想起他们曾经的很多闹剧。为了掌握国内元青花瓷器的话语权,曾经专门搞一件新烧“元青花”大罐匣钵窑具冒充老窑具,如此新的“元青花”大罐直接粘连在新匣钵窑具底上,就可以宣称发现元青花窑具实物。为了增加可信度,把砸破赝品元青花扔到宋代老窑址堆积层冒充发现元青花窑址的可笑闹剧(新烧大罐匣钵和砸破赝品梅瓶都不做旧)。故事编的也太有水平了,连地窖当年杀人都知道,难道出土有当年的记事物件不成?一个堂堂的社科院博士和教授,这样低劣造假也“深信不疑”?这样的鬼话也能信?或者也能炮制的出来?明明是新仿赝品,有一个这样看似离奇的故事和不能仿制一模一样,难道就可以推论是真品?难道文物鉴定信条“丑女不能靠化妆,鉴定不能听故事”没有听到过?一个长期不认真掌握古陶瓷实质鉴定,总希望以“人多势众”和这种手段炒作来达到某些目的,这与自己的身份太不相称了。但就这样的笑话和闹剧,很多国宝帮狂热粉丝深信不疑。这年头整醒一个怀揣国宝梦想的人远比整死一个人还要难很多倍。这让人突然想起那句话:“别让我沉默,小心金子掉下来砸死你们,戴上安全帽快来啊。哦靠,有一群精神反常的人真来了!”
收藏是每个人的权利,只要有条件,每个人都有资格和自由收藏社会流散的文物和古玩艺术品。但前提是文物古玩艺术品有她的特殊性:
其一是文化历史特殊性。文物古玩艺术品自身承载的真实历史和文化的特殊性,也就是说文物古玩艺术品是承载真实历史和文化的真实同时代当事者载体和见证者,不能是替代品,更不能是疑似仿品。替代品和疑似仿品不含真实见证者的身份,承载历史和文化更无从谈起。顶多是人为的强加因素和误会因素,其实与历史文化本身毫无关系。
其二是真赝价值的特殊性。只有真正到代的文物古玩艺术品才具备收藏价值和保护价值。如果是不到代或者是后世仿品,就根本没有收藏价值和保护价值。因为不到代和仿品文物古玩本身就是伪历史和伪文化的罪魁祸首,它本身具备社会的危害性和欺骗性。所以谈不上收藏,只能作为收藏真品的对比参照对象,或者只能作为工艺传承的探索研究对象。在没有广泛认可的前提下,拿赝品作为本体真品进行收藏传播,本身是对历史文化不尊重,本身对历史文物和历史艺术不尊重,无论怎样进行努力,都是伤害历史文化和伤害自己文化素养的行为。一个不重视自己文化素养的人(真假不分的人),从某种意义上来讲,起码是一个文化思想体系不健全的人。这样的人何谈文化继承和收藏传播?现实当中,认贼做父和自欺欺人的人有资格让人尊敬吗?有资格谈论文化道德和文化传播吗?既然没有资格,就应该老老实实的校正自己,而不是充当文化和道德的无赖流氓来强奸社会正当公义。
我们从上述可以看到:收藏事小,做人事大。收藏尽管是一个自由度很大的职业,但她是一项高尚的事业,要求收藏者做人藏物必须清醒。从自私的角度来讲,即便收藏不是为了传承和保护历史遗物,即便不是为了研究历史文化和古代工艺技术,单纯的从投资保值和升值角度,收藏赝品本身就是对自己血汗钱不负责任,对自己劳动成果不负责任,对自己生命和时间不负责任。只要不是傻子和神经病,谁都知道赝品不具有正当保值和升值价值。除非用非人性手段以假充真进行诈骗获取无知民众赞许,或者获取不正当利益。一旦成为这样的人,就不称为一个社会正当的人,是一个思想、灵魂、文化残缺的人。这样的人来到收藏领域,对承载古代文化历史的古代艺术品是一种亵渎。
大家一旦涉入收藏领域,无论早与晚,无论资深还是浅深,无论大藏还是小藏,都应该报有一种对古代文化艺术的敬畏之心。我们可以玩物,但不能戏弄古代历史和文化艺术,这些是历经千古磨难的文物古玩艺术品承载着我们祖宗的血脉,戏弄它们就是戏弄祖宗。收藏领域的文化骗子和文化流氓只所以一直受到人们谴责和强烈的反击,其根本原因是大家祖宗的文化根基和遗留物不容别人戏弄和侮辱。随便拿个驴骨头就说是自己祖宗的骨头,这如何是好?收藏这个职业本身很神圣,担负着保护和研究祖宗文化血脉的义务以及辨别祖宗遗留物的社会责任。相比社会其他职业,本身要具备一定的高度责任感和职业操守,并非普通职业那样随便。
所以,玩收藏之前或者玩收藏之后一定要想清楚和想明白。没有玩清楚身份的文物艺术品,力求玩清楚,不要没有玩清楚就拿出来炫耀和标榜,更不要以收藏和保护的名义强奸社会认同。如果一味的执迷不悟,必将受到社会谴责和良知的讨伐。收藏界虽说山外有山,人外有人,但真假只有一个标准。你可以随便玩江湖,随便玩政治,随便玩企业,随便玩女人,随便玩朋友,随便玩交通工具和电子产品,可以随便玩现代艺术品,但不要轻易玩古代收藏,弄不好便会身败名裂,成为社会笑柄。你这样既对不起我们共同祖宗文化,对不起养育你的父母,更对不起你的家人和维持生命的社会资源。当然,除非谁要自贱,自贱的人,连鬼都害怕,也不值得社会礼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