哲学学院 金邦秋
陈珪如教授是我学习马列主义的启蒙老师,她使我懂得为人治学的道理。陈先生1930年毕业于北京大学数学系,然而,她却对哲学深感兴趣。自1936年起即从事哲学翻译工作,向国人介绍辩证法名著。致力于马列哲学研究,忠诚党的教育事业,既是先生自觉自愿的选择,也是她思想发展的必然结果。早在北大读书期间,她就参加了中国共产党领导的 “反帝大同盟 ”,因从事党的地下工作遭受反动当局的逮捕和迫害。建国初,她在国家出版总署任编审,后又在中央党校任哲学教员。1955年,先生调入复旦大学,参与创办哲学系,任哲学系自然辩证法教研室主任、中国自然辩证法研究会常务理事,讲授马列主义经典著作和自然辩证法等课程。
1971年9月,我在校办工厂劳动锻炼一年后回到了哲学系,第二天就赴崇明岛开门办学了。该班为首届工农兵学员。那时的招生方针是:自愿报名、群众推荐、领导批准、学校复审 ;但在当时的政治气候下,很难做到。这个班级的学员大致由三部分人员组成:各级革命委员会成员、基层干部或工人农民、解放军干部。读书班由陈珪如教授带领我们这些青年教师承担教学任务,主要是学习列宁的。唯物主义与经验批判主义。(以下简称。唯批。)等马列哲学著作,陈先生曾以陈晓时笔名翻译过列宁这一哲学名著 (1949年读书生活出版社出版)。师生同崇明县委 “五七 ”干校干部混合编班,实行 “四同 ”(同吃、同住、同劳动、同学习 ),由教师分工上大课辅导,学员分到各班组小辅导。陈老师是一位优秀的老共产党员,她工资相当高,但自己生活用度不多,每月将工资的三分之一缴了党费。她穿着整齐而简朴,终年穿一双解放鞋。她忠于党,热爱马列主义,特别维护列宁,对列宁哲学思想有极深的认识,不允许有人稍稍露出一丝丝对列宁的不尊敬。
陈先生治学严谨,言传身教。她平易近人,从不摆架子,无论是教师、学生和干部求教,她总是有问必答,不吝教诲。在读书班上,我曾多次向她讨教过。唯批。中几个重大的理论问题,大致概括如下。
一是关于。唯批。写作的历史背景和重大意义。列宁写作。唯批。的直接动机是批判俄国的马赫主义者,廓清当时社会上和社会民主党内的思想混乱,为布尔什维克党的建立和十月革命的胜利奠定了思想基础。但在被列宁称作 “我们的马赫主义者 ”的后面,有着第二国际机会主义者 ;而在第二国际机会主义者的后面,又有整个流行的实证主义哲学思潮。用这样的观点看。唯批,使读者看到本书是以广阔的时代和世界的哲学领域的风云变幻为舞台的,从而使该书成为奠定新时期的马克思主义 ———列宁主义的哲学基础的重要著作之一。
二是关于马克思主义认识论体系的轮廓。列宁对马克思主义认识论的最大贡献,就是对恩格斯提出的关于哲学基本问题的论点的发展,为我们提供了一个马克思主义认识论体系的轮廓:(1)认识的标准 (基础 ),(2)认识的对象,(3)认识的内容,(4)认识的过程,(5)认识的反作用。虽然列宁在。唯批。中没有直接论述感性认识与理性认识的相互关系这个认识论的重要问题,但他在谈因果性、必然性、规律性以及自由和必然的关系时,这个问题显然是包括在认识过程中的。列宁后来在。哲学笔记。中对此作了较多的论述。
三是关于列宁认识论思想的辩证法实质。把辩证法与认识论结合起来,这是列宁的一贯思想,也是理解。唯批。的中心线索。列宁批判第二国际机会主义大肆兜售折中主义、诡辩论,称他们把辩证法变成了 “最卑鄙最下贱的诡辩术 ”。据此,列宁提出了既唯物又辩证的下述重要观点:物质和意识对立的绝对性与相对性 ;绝对真理和相对真理区分的确定性与不确定性 ;实践标准的确定性与不确定性。因此,。唯批。中始终贯穿这样一个思想:唯物主义离开了辩证法就不可能彻底,辩证法离开了唯物主义就会被歪曲。
四是关于对马赫的评论。马赫是最早批判机械论自然观的自然科学家之一,特别是他对牛顿绝对时空概念的怀疑和批判,对当时自然科学家们突破古典物理学理论框架的束缚,解放思想,客观上起过积极的作用。对于这一点,爱因斯坦、普朗克等人后来都是公开承认的。但是,由于马赫所坚持的是实证主义的哲学立场,他从对感觉、经验的半贝克莱主义半休谟主义的解释这种主观主义前提出发,把相对主义作为认识论的基础,他就不可能正确认识新的实验事实同旧的古典物理学理论的矛盾,在否定机械论世界图景的同时也否定了自然科学的对象 ———外部物质世界的客观存在,从而陷入了唯心主义。正如列宁所说:“把小孩和水一起从浴盆里泼出去了。”爱因斯坦评论马赫说:“他不仅把 ‘感觉 ’作为必须加以研究的唯一材料,而且把感觉本身当作建造实在世界的砖块,因此,他相信他能够克服心理学同物理学之间的差别。只要他把这种想法贯彻到底,他就必然会不仅否定原子论,而且还会否定物理实在这个概念。”相“信一个离开知觉主体而独立的外在世界,是一切自然科学的基础。”
我在备课中遇到的上述几个难点和重点,经陈珪如教授一点拨,使我豁然开窍。我每天在位于东风农场的崇明县委 “五七 ”干校的茅屋里苦读,边读原著边问陈先生,几乎在。唯批。的每段旁都划着杠杠、圈圈和注释,做上各种圆、点、勾、划等标记。在陈先生带教下,我上了大课,记得偌大的干校礼堂坐得满满腾腾,据说工农兵学员、干部学员和工宣队师傅反映还不错,这也许是鼓励吧。陈先生的谆谆教诲时时萦怀在我的脑际。在课堂上,她旁征博引,切入实际,深奥哲理被她讲得深入浅出,生动易懂。现我已届花甲之年,但光灿晚晴,仍笔耕不辍。退休之后,哲学系仍返聘我为本科生、研究生上课,学生戏称我为爷爷辈教授。
悠悠岁月,一晃30多年过去了,陈先生离开我们也已20年了,她的音容笑貌,至今依然时常浮现在我的眼前。她为人坦诚谦和,诲人不倦,生活俭朴,清贫自守。相处时,她从不以长者自居,总是以礼相待,在看似平淡的交往中却蕴含着无比深厚的师生和同志的情谊。我感到,陈老师平生,具有三重的优秀品格:一是革命老干部的坚贞,二是革命知识分子的正直,三是母亲的慈祥。她坚定地信仰马列主义,研究马列主义,宣传马列主义。我有幸在她的教导下为学生讲授马列哲学著作,受益匪浅。每当自己在教学中取得一些进步时,自然会想到恩师陈珪如教授的教诲。陈先生的学识、人品和敬业精神,将长久地铭记在学生的心中,激励我们开拓、进取、攀登 !她的教诲和道德文章永远浸泽我的心田。良师益友,值得我们永远的怀念和学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