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郭梁听说,RB国内征兵的年龄或许要放宽到十六岁的时候,郭梁内心的忧虑到达了顶点,他几乎整夜整夜的睡不着觉。
就在这时候,他从自己的RB老师那里,得到“支那华南派遣军宪兵工作队”在招人的消息。聪明的郭梁,立刻认识到这是自己必须抓住的机会,必须要参加这个华南工作队,因为RB人已经开始在青年学生中开始征募所谓的“学徒兵”,伴随着的同样是抽签制度,自己的学生身份和优秀成绩,并不能给自己带来任何庇护。
除了抽签这种强制性征兵手段之外,RB政府也给出了金钱诱惑。
当时,台湾一般民众的工资水平大约在二十日元左右,而加入日军则可以一次领到二百多多日元。这次招募的华南宪兵工作队,虽说不属于正规军,也可以一次发放一百六十日元。郭梁想,反正每个人都得抽签入伍,若抽到了,去当兵只有十元的薪俸,但是志愿加入宪兵工作队,不仅可以不当兵,还能一次性拿到一百六十元的安家费。有了这钱,就可以让苦了一辈子的哥哥娶个媳妇,自己真的死了,也算是值了。
在喜爱自己的RB老师的帮助下,郭梁参加了这次招考。凭借自己通晓多种中国南方方言的优势,以及在笔试、面试中的优异成绩,郭梁成功地实现了自己逃避服兵役的人生目标。
来到香港之后,郭梁抓住一切机会,展现自己的聪明和乖巧,迅速上位。他在训练的时候就成了华南治安培训班的班长,管理几十名台湾应征者。训练结束,他被分配到了元港区宪兵工作队,成为一名文职人员。
没错,郭梁不是军人,而是文职。与一般人想象中RB宪兵队里全身杀气腾腾的RB军人和阴险狡诈的RB特务不一样,小鬼子的宪兵队里,不仅有作为正式工的RB人,还有一部分是临时招募的中国人;不仅有穿军装的军职,还有不穿军装的文职。郭梁就是元港区宪兵队有正式编制的文职人员。
元港区宪兵工作队的人数不多,所以不像负责整个香港地区治安的宪兵部那样,有着清晰的机构设置,而是七八个人组成一个混合工作队。刚被分配到这里的时候,岩井之刚被要求对口香港宪兵部的思想课,主要的工作就是协助RB人管理社会舆论和学校教育。凭借出色的语言能力和文字功底,他很好的完成了本职工作,从而深受宪兵队长山口政一的喜爱。
在元港区宪兵队调走一名RB人之后,山口正一就提拔他兼管黑帮派和警署,虽然没品没级的,却能够从中捞取丰厚的油水。
虽然在真正的RB人眼里,郭梁这个台湾人,仍然是一个二等国民,但在当地的汉奸黑帮派眼中,RB名字叫做岩井之刚的郭梁,可是一个不折不扣的RB太君,岩井之刚,听听,这名字多气派!
好日子过了一年多,郭梁已经习惯于别人称呼自己为岩井太君,喜欢上这份油水丰厚的工作,但东京上空的一把大火,彻底将郭梁从迷梦中惊醒,他敏锐地判断出,RB要完了!
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
历史就像是个轮回,白天的岩井之刚,晚上的郭梁,再一次陷入焦虑。他总是一个人下意识的思考这个问题,问题的答案没有得到,得到的只是失眠、是神经衰弱、是头痛欲裂……,最后是深深的恐惧。
郭梁并不为RB失败而难过,他是台湾人,是RB人眼中的二等国民,他才不关心RB的死活,就像他对中国没什么感情一样。
但是如果RB失败,自己怎么办?他现在和RB人是一条绳子上的蚂蚱,是中国人眼中的RB人,也是要为RB陪葬的,这才是他惶惶不安的根源。
凭什么要我陪着RB人一起死?
绝不,我要另外找一条活路。
岩井之刚凝视着曹怀文留下的密侦队报告,暗自下了决定!
………………
………………
试探没有成功,还吃了岩井之刚的冷脸,曹怀文却没什么沮丧,离开宪兵队之后,又去运输维修场转了一圈。
由于各种原材料的日益短缺,香港仔旱坞已经开始断断续续地停工,而主要为旱坞服务的松尾运输维修场,下辖的运输部门几乎无事可做,大部分司机和搬运工被打发回家,倒是维修部门因为被盟军炸毁炸伤的机器越来越多,而勉强维持着运作,不过,也是半死不活。
在业务主管办公室,满面愁容的民叔和曹怀文聊了一会天,突然想起一件事情,“阿文,大华公司昨天来电话,说是想请我们再改一辆车……”
搔了搔满头花白短发,民叔继续说道,“就是上次我们唯一没有改装的那一辆敞篷车。”
曹怀文立刻想起温悠子那辆福特AR型Roadster敞篷车,乳白色的车身,时尚流畅的造型,时髦的充气式轮胎,是当时福特最时尚的A型车。
“她想做什么?是想找机会出来见我吗?”曹怀文猜测着,虽然有些自作多情,不过离事实倒也相差不远。
可是,这是一辆敞篷跑车,车辆的密封性不怎么好,装上木炭发生炉之后,开车的温悠子肯定会被折腾得灰头土脸。
心不在焉地告别民叔,曹怀文立刻奔向邮政局。虽然明天才是与温悠子约定的通话日期,可他还是想今天提前试一试。
正如他所预料的那样,温悠子这个时候并不在卧室。尝试了几次之后,负责转接电话的接线生,很不耐烦地拔掉了电话线。
曹怀文无奈地离开邮局,推着自行车在街道上慢慢地走着,心里盘算着怎么才能联系上温悠子,阻止她改装车辆的打算,现在离RB人战败还有将近四个月,到时候会有源源不断的汽油供应,没必要再折腾。
“阿文,搞什么鬼?叫了你好几声啦。”一个人重重的拍了一下曹怀文的肩膀,不满地说道。
曹怀文转头一看,是草鞋鱼丸东,他被一群小弟前呼后拥地围在中间,说不出的威风。
两个人都很忙,偶尔碰上都是匆匆寒暄两句就分手,而最近一次见面,已经是差不多一个礼拜了。
显然鱼丸东现在风光的很,满面红光,嗓门洪亮,鼻子上架着一副水晶墨镜,手上戴着好几个金镏子,身上穿着崭新的绸衫绸裤,腰间挂着一柄带着红绸枪穗的盒子炮,旁边还有一个小弟殷勤地撑着伞,替他遮挡慢慢开始灼热起来的初夏的阳光。
“对不起,东哥。我正在想事情,没有听见你打招呼。”曹怀文连忙说声抱歉,随着忠诚教育的持续,鱼丸东的地位越来越高,脾气也越来越大,已经不再是几个月前的一只破草鞋了,连几个红棍在他面前都甘拜下风。
“走,跟我食饭去。”看见曹怀文这么客气,鱼丸东心里很得意。
“呵呵,这是谁这么大面子,能请动东哥?”曹怀文没说去,也没说不去,而是一脸好奇的打听做东的主人。
“六指存,”鱼丸东直呼红棍胡志存的花名,带着点炫耀说道,“一定要请我吃饭,已经说了好几次,这不,他人现在已经在钟记酒楼等着了,说是我不去,他就不食饭。”
“哎呦,东哥,真是不巧,我今天有事……”一听是做东的是胡志存,曹怀文立刻决定不掺合。
曹怀文还没有说完,就被鱼丸东身边的一个小弟突兀的打断,“丢你老母,东哥喊你吃饭,是给你面子,别蹬鼻子上脸!”
曹怀文脸色一僵,没有理睬这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四九仔,而是定睛看着鱼丸东。
见自己的小弟不懂事,鱼丸东的脸上有些挂不住,挥手就给了四九仔一巴掌,“冚家铲,你个扑街,知道这是谁吗?”
他还待再说,曹怀文赶紧拦住,生怕他在大街上嚷嚷出自己那个见不得光的身份,“东哥,别跟兄弟们一般见识,过两天我请东哥饮酒,到时候我亲手给东哥你做一道菜,怎么样?”
贴身小弟的这一番打岔,让两个人心里都有点不舒服,随意的敷衍两句,鱼丸东就在众多马仔的簇拥下,自顾自地先走了。
曹怀文吐出一口气,一偏腿,骑上自行车,朝锄奸队方向蹬去。他今天其实没有什么特别紧急的事情,按说和鱼丸东好久不见,联系一下感情也没什么,但今天是胡志存请客,那就不一样。
忠诚教育开展后,就有人揭发胡志存一系列对龙爷不忠的言论和举动,包括在私底下抱怨周圣龙生病耽误了他过年,包括绕过坐馆企图勾搭上RB人,包括他手底下有人在散布豪哥、虎哥、杰哥等大佬之死有蹊跷,包括在自己的场子里做假账,瞒报收入等等。
这些事情报上去,却被周圣龙给一手摁下,不是周圣龙不想对付这个的反骨仔,而是觉得时机未到。所以,他将胡志存和李志新一起提升为密侦队副队长。同时,又授意鱼丸东,先收拾一些胡志存下面的小虾米。
这就显出了周圣龙的老道,先给个甜枣堵住嘴,再从周边慢慢地挖根基。
周圣龙早就下了决心,一定要除掉胡志存,尤其是胡志存手下人将几个大佬之死和堂口坐馆挂上钩这件事,更让周圣龙恨得咬牙切齿,这是要挖他的深根、掘他的祖坟啊!
当忠诚教育进行了一段时间后,和圣堂上上下下的服从性已经大大提高,无论在经济上、还是人心上,周圣龙已经稳稳操控住局面,不再是春节期间的风雨飘摇。周圣龙才觉得收拾胡志存的时机已经到来,就暗示鱼丸东发动忠心帮众,开始将火力对准这个五虎将之一的红棍。
胡志存也发现了危险,开始拼命地活动,一方面往堂口跑得越来越频繁,希望在周圣龙面前图个好印象;一方面不断拉拢堂口第一红人鱼丸东,希望他能在忠诚教育中放自己一马。阿远的潜伏组还报告,胡志存最近往宪兵队跑了两趟,不单单是拜见岩井之刚,还希望通过岩井之刚搭上山口正一的线,以此为自己加上一层保护伞。
“不知死活!”曹怀文接到报告之后,冷冷地说了一句。绕过坐馆另寻靠山,这明显是准备自立的前奏嘛!假如说周圣龙之前还有放过胡志存的可能,现在也绝不会手软。
今天曹怀文再次说了一句“不知死活”,不过这句话是说的是鱼丸东。周圣龙要收拾胡志存,鱼丸东不是不知道,这时候还跟对方私底下接触,真是这阵子过得太顺利,昏头了。难道他忘了,还有一个每天递交密报的锄奸队吗?还是觉得再次生病的周圣龙现在离不开他了,可以容忍他的胆大妄为?
他们两个见面,会说些什么呢?
曹怀文突然很期待明天才会送来的潜伏组的报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