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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四)面若桃花的公子

沈洛霓初进桃花林是便被花枝钩乱了发髻,凌乱得让她心烦,她本就没有那些规矩在心,便干脆散了发髻垂落三千青丝,还顺手折了些花枝编了个花环戴在头上,感受一回文艺森女风。转了这么久的林子,头发上衣服上都沾着花瓣,手里还提着一枝用来打落水珠的的花枝,美目盼兮,巧笑倩兮……多年以后苏羡宁和苏瑾繁都还记得那个场面,记得那天宛如嫡仙一般的沈洛霓,当然若是沈洛霓之前没有煞风景的花痴样的话就完美了……

此时将美景剪切掉众人依旧一脸黑线,暖倾:我的小姐!这可是外男!外男!太没规矩了……

苏羡宁:谁说的沈府五姑娘胆小怯懦?眼睛怎么长的?

苏瑾繁:……

苏羡宁笑够了才想起来介绍身边这位,还没等他开口,竟意外地听见人家自己说了:“苏瑾繁。”

沈洛霓笑眯了眼,连连点头道:“好名字!”

苏羡宁嘟囔个不停:“啧啧!五妹可真是厉害,竟引得我七哥开口,想当年我可是死乞白赖跟了七哥一个月才得个好脸呢!唉…谁说女子不如男?”

沈洛霓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反问道:“是啊,谁说女子不如男?”

这回轮到苏羡宁没话说了,只好干巴巴地说:“人人都道沈五姑娘沉静温雅,我倒是没看出来,若不是有过几面之缘,我定以为今日所见是另一人了。倒是让我更了解表里不一的意思了。”

“世子说我表里不一我倒是肯认的,”她内里是杨染,表面是沈洛霓,这话倒是贴切,不过:“我倒是想不明白世子为何在此?”

苏羡宁面色一红,在桃花丛中倒是不显眼,他还是嬉笑道:“我与七哥今晨便在林中下棋,刚才正想离去,正好听见有人迷了路,本是不想当那见死不救的癞痢狗,没想到一出来竟被当成鬼吓着了妹妹,哥哥在此赔礼了。”然后微微垂首算是行礼。

苏羡宁的话半真半假,他们确实是下棋正要离去,不过是在林口便碰见这主仆俩了,当时沈洛霓哭得正凶,而那时他对沈洛霓的印象依旧是那个别人口中胆小没用的五姑娘,他当时以为她是伤痛折磨,或者受了二夫人和她庶姐的气来这撒气,他可不想上去当什么热心的好哥哥,只想等一会她哭够了走了他们再出去,她倒是很快哭完了,还出乎意料的安慰起丫鬟来,当时他就觉得这五姑娘肯定多少跟外界所传不一样!

最令他惊奇的是苏瑾繁这种万年不理事的竟也颇为感兴趣的样子,还说了句:“没想到这沈侯府除了沈贵妃和三皇嫂竟还有这么一个有趣的。”能得苏瑾繁一句有趣的人不多,当下苏羡宁立马卖乖说还有东西落在林中,然后就一直不远不近的跟了进来。

一路上苏羡宁发现这沈洛霓哪里胆小怕事循规蹈矩了,她将发簪拔下来用力抛上天空的时候简直是自由和没规矩的典范,大喊大叫,大笑大闹……别说胆小,就是一个胆大的小姐也不像她那么放肆!苏羡宁是根本没见过这样的,说是惊呆了都不为过,最让他惊奇的是沈洛霓那些满口哲理的话,他自诩学富五车才高八斗读遍前人学识都不敢也说不出这样的话,让他对这个不熟悉的妹妹越发感兴趣了。

与他一样惊讶的还有苏瑾繁,他不得不承认,他也越发对这个有趣的姑娘感兴趣了!他的双腿一直是他心里的痛,甚至一度憎恨这世上能跑能跳的健全人,现在他遇事淡漠说来不过是当初为了逃避别人怜悯的目光,所有人都会感叹他这样的天之骄子不应受这样的苦楚,他讨厌这样的同情,让他生不如死,所以他冷淡的对待别人,让别人惧怕,他宁愿别人说他是活该……

今天见到第二次见到沈洛霓的他再度愤恨,却不是对沈洛霓,反倒觉得有个这么生动的人在身边奔跑跳跃似乎自己整个人都活了过来,像是能一起跑跳一般,而且刚才与沈洛霓说话时她看他的腿也没什么特别的表情,就像他只是走累了坐下休息而已,他喜欢这种平视的感觉。还好苏羡宁跟他一样注意力都在沈洛霓身上,不然一定又要为他嘴角的笑意一惊一乍……

沈洛霓不知内里曲折,但还是有种直觉,随口问了出来:“我怎么感觉一直有人跟着呢?世子当真是刚刚才来到?”

苏羡宁有些心虚,还是狡辩道:“自然是,难道我苏羡宁堂堂一个大丈夫还会做那种白日尾随自家妹妹的事?”

“那可不一定,这世上总有人脑子不正常!”沈洛霓又斜斜扫了苏羡宁一眼,嗤笑道:“而且……你离所谓堂堂大丈夫差距还不小呢,还要好好吃两年肉!”她23岁的心理年龄看来苏羡宁还是小正太呢!

苏羡宁蓦然满脸通红,居然被自己的妹妹调戏了吗?咬牙切齿道:“你可是在说我小吗?我的好妹妹!”

“你不小吗?16岁?你成家了?你立业了?你自给自足了?”

“我!我哪里小了?!”

“你……”沈洛霓忽然就邪恶了一下,别开脸“扑哧扑哧”的憋笑,很快苏羡宁和苏瑾繁也反应过来,当事人苏羡宁脸可都红到耳朵根了。苏瑾繁心里好笑却不动声色,心里越发觉得沈洛霓不一样,谁家姑娘会开这种玩笑?还是对自己哥哥。只有单纯的暖倾还傻着,只是觉得小姐的没规矩惊得她都快晕过去了!

看着苏羡宁满脸通红的样子沈洛霓只觉得真是可爱极了,这个年代的男人虽是早熟,不过心理上小男生就是小男生!不过她还是要注意形象,还是不能荤素不忌,从前你要不能说一两个荤段子出去都不受欢迎,如今要是那样估计会被当做荡妇拉去浸猪笼吧!

苏羡宁觉得被自己的妹妹逗得脸红是很丢脸,但脸总不能藏到哪去,只好佯怒道:“我竟不知大伯除了沈贵妃和王妃竟还能教出个你这样特别的!”

“世子又说笑了,我大姐二姐乃是人中龙凤,可我不是,虽说我还没有到追求山林布衣的地步,但也绝不会进那寂寞宫闱,那些讨人喜欢的规矩与我何干?”

苏羡宁挑挑眉毛道:“人人皆爱万人之上富贵逼人,妹妹的心思倒是新奇的很!”

“我自然也爱富贵,不过也得有命享的富贵才是真值得的,何苦白白把命和尊严送到人家脚下?”沈洛霓见苏羡宁还要说什么,她连忙截断:“哥哥不是来做好人的?还请引了路妹妹好回去了。”

苏羡宁悻悻的闭了嘴,回身去推苏瑾繁走在前面引路,不过很快就忘记刚才的各种尴尬侃侃而谈起来,沈洛霓也是爱聊天的人,很快苏羡宁吃惊地发现这个妹妹简直是什么都能聊。他们自是不知她当年也是本科即将毕业的有志青年,虽是舞蹈专业,但文学知识什么的比他们也不少。

苏羡宁终于肯定那些大道理不是凭空来的,这姑娘确实很聪明!苏瑾繁虽一路无话,却也有些惊讶,从没见过一个女子知道这么多东西,一开始见她那么活泼开朗以为她是不读书所以不受礼教束缚,如今看来,何止读书,简直博学!不自觉的心里更看重这女子一分……

沈洛霓她们进去花了将近一个时辰,出来却不到两刻钟,不知刚才是走了多少弯路,沈洛霓和苏羡宁他们在行至染晴轩和仲景阁的路口分开了,苏羡宁还很不服气地说:“今天若不是要去见祖父,定要与你好好说道说道!没点大家闺秀的样子,竟然跟哥哥顶嘴,改日有机会好好教教你为贤良女子的道理!”

沈洛霓微微一笑:“我怕我若真成了贤良淑德的女子世子会对我避之唯恐不及呢?若为了规矩连朋友都没了,不如还是这样恣意生活来得痛快,苏公子以为如何?

没想到沈洛霓会忽然问道苏瑾繁,但苏瑾繁还是转瞬即答:“不知多少人羡慕沈姑娘的恣意呢。”就比如他自己。

苏瑾繁答得很快,像是早就知道沈洛霓会问他一样,让苏羡宁一阵郁闷道:“七哥今日倒是偏心,对我妹妹有问必答的,唉……”

“世子倒吃起我的醋来了?还大丈夫呢,当真是小气得很!”苏羡宁再一次很没骨气的被沈洛霓脸上狭促的笑意逗红了耳尖,他刚想强硬两句,却听沈洛霓开口道别了:“今日若惹了世子不高兴,洛霓改日再登门道歉,今日这就先告辞了。”话罢主仆二人都福了身子,忽然规矩起来倒让苏羡宁不习惯的很,忙一副不耐烦的样子摆手叫起。

沈洛霓走了两步忽回过头来,苏羡宁还以为她又要打趣他,结果沈洛霓只是道:“洛霓觉得叫世子不好听,像果子似的,往后可否逾矩叫声哥哥?”

苏羡宁心里一松,笑得好看:“你何时守过规矩?”

沈洛霓也笑了,又是一福,却是冲着苏瑾繁,她笑道:“今日打扰苏公子雅兴了,让苏公子笑话了,小女子告辞。”苏瑾繁只是淡淡的点了头,却一直目送她消失在拐角出,他嘴角微翘,默念道:沈洛霓,也是个好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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