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洛霓一边走一边把散着的头发编成辫子,暖倾在身边还心有余悸的碎碎念:“小姐,你也太大胆了!那苏公子可是外男!就算是世子,那如今你们……你们也都长大成人了,小姐怎么能一点不避嫌呢?!”
“好啦好啦我的好暖倾,我是什么人你还不知道吗?总不能真的让我被礼教规仪绑死吧,那我可要去自杀了!”
“呀!小姐你又说什么呢?!呸呸呸!可不许再说这些晦气话了!”
“是是是,那你可不许再唠叨我了,最多我下次注意些就是了。这次那苏公子不是跟堂哥在一块嘛,也不能算是外人,而且我总不能连堂哥也避开,那才没礼貌呢!”
“就小姐歪理多!奴婢不管,这次是世子和苏公子,自不会有什么事,若是换了别人万一小姐被轻薄了那可怎么好?!小姐可还没找到如意郎君呢!万一有人出去乱说,小姐名声坏了以后可就……”
看着暖倾鼓着嘴担心她,沈洛霓心里有些感动,虽然她可能很难做到,但还是答应了:“都说到天边去了!最多往后在外我听你的行了吧?我会注意的,定不会叫人抓了把柄说我闲话,我还想开开心心过日子呢。唉……我若是再不答应守些规矩,暖倾是不是都不想要我这小姐了?”
“小姐又乱说,小姐去哪奴婢就去哪!再没规矩也是奴婢的小姐,奴婢就爱跟着!”
“真是的,你这丫头这小性子比我还重呢!好了,走了一日我也累了,寻珂也该着急了,我们还是快些回去吧。”沈洛霓话音刚落就听见一声的冷笑,充满不满和讽刺,一听就是冲她们来的,沈洛霓眉头皱起,真是令人讨厌的声音,一抬头就能看到在前方路上站着的周梅婷和沈栖霞母女的大部队,暖倾急忙见礼,沈洛霓脸上的笑容不见了,也没有行礼。
沈栖霞就等着沈洛霓向她们母女二人行礼,一看沈洛霓根本没这个打算,连脸上的笑都不见了,沈栖霞气得更甚,她从没想到有一天这个一直跟在她后面的笨妹妹会对她冷脸相向,她刚想摆摆做姐姐的款,沈洛霓倒先开口了:“不知周姨四姐等在此处有何事?莫不是等着我这嫡女向你们行礼?”
周梅婷脸色一变,她们母女最是忌讳嫡庶之分,她们一直认为迟早一天她们也是嫡系,沈栖霞更是直接发作了,怒斥道:“沈洛霓!你可是小辈,难道不该向我和母亲行礼?”
“姐姐说笑了?这大宅里向来只有嫡庶之分,何时讲过老幼?就像姐姐难道会对看小门的大爷执礼?我也算敬你们年长了,不然饭桌上还要劳请周姨给我布菜呢!这会不行礼我也不想再说什么,只是姐姐以后还是莫要忘了。”
“你胡说!我母亲凭什么给你布菜?!”布菜可是小妾才要做的事,沈栖霞简直怒不可竭。
“我不得不再提醒姐姐两点,第一,这侯府,除了我母亲是正妻,平妻…也是妾。第二,只有称呼我母亲才可以叫母亲,妾室……就是要叫姨娘,姐姐还是不要急着落人话柄了。”
周梅婷紧紧握着拳,指甲扎着手心,制止沈栖霞继续喊叫,赵湘乔死后还没有这样明目张胆的拿嫡庶二字踩她的脸,赵湘乔的女儿果然跟她一样不知为人处世!大宅里的女人何时这样明目张胆的说话了,太过分了……但她没有办法,一日不成正室,就要忍受一日,她要忍,她还要笑:“洛霓不必与霞儿一般见识,她就是这般不懂事!我们是特意出来寻你的。”
沈洛霓眉头一挑,这女人还真是能忍呢,她也不是揪着人家小辫子就不爱撒手的人,便问她:“特意来寻我?什么事?”
沈栖霞还想再刺她两句被周梅婷拦下了,周梅婷依旧笑道:“我们也不甚清楚,是父亲忽然叫我们到仲景阁去,道是有客人来了,父亲来寻人想必来的是贵客,我们便赶紧去染晴轩寻你,寻珂却道你去桃花林了,我们等了一会怕父亲等急了,便想先去仲景阁,让你的丫鬟再去寻你,不想竟在这碰上了,倒省了许多麻烦。”
沈洛霓这才明了,难怪这沈栖霞穿的跟个花蝴蝶一样,原来有大人物来了,还要见他们这些女眷的话那目的就不言而喻了,而且是沈侯府终极BOSS召唤,话说以前祖父也是一品大员,三朝元老,如今因为他的政敌是当朝皇后的叔父,他事事不顺,便告老在家,会来找他的必定是大人物,但沈洛霓却也不感兴趣,她可不想那么早就嫁出去,太恐怖了!而且算来她才失恋,哪有那些乱七八糟的心思?“那周姨便和四姐去吧,我今日逛的累了,怕待会去了困顿之中闹了笑话丢了侯府的脸,还是不去了。”
周梅婷和沈栖霞都很吃惊,哪家姑娘不是十一二岁就急着传播自己贤名才名,好将来择一良婿,她倒好,一副还不想去的样子,这在沈栖霞看来就是故作姿态!不然的话上次踏青的事怎么可能会应下?说起那事她到现在还气着呢!
周梅婷皱着眉头说:“那怎么行,父亲吩咐了都要去呢,也没什么时间了,你也不必回去换衣服了,直接随我们去吧。”
沈洛霓眯眯眼,道:“我去林中被露水打湿了衣裳,这样去不好吧?”这女人到底是多想用旁人的凌乱来显得她的女儿美丽大方?
周梅婷也有些尴尬,她倒没注意到,却还没能说什么,憋了半天的沈栖霞先鄙夷道:“妹妹真是好兴致,想必是在桃花林见了别的外男心思早不在祖父的事情上了!母亲倒也不必为难她。”
沈洛霓眉头大皱,转而冷哼道:“姐姐说话就这般不经脑?”
“你!……”
“说我去桃花林见了外男还心生钦慕对姐姐的名声可是能得什么好?姐姐别忘了,我们都是沈家女,名声这种东西向来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姐姐若是说话这么不思后果,我奉劝姐姐还是不必去看祖父了,穿的再好看一开口人家也看不上了。”沈栖霞的脸不知是被气红还是羞红,还没开口回嘴沈洛霓又说:“而且我也不是特意去找外男,不过是偶然遇见而已,还是世子堂哥的朋友,我不过去见个礼,倒让姐姐这般看不过眼?姐姐若是仍是不信的话倒是可以问问暖倾,或是直接问世子堂哥也是能清楚的。”
“你……我只不过是说……你就这般急着辩解?!”
“自然要辩解,再不辩解不知姐姐还要说些什么更难听的,不得不提醒姐姐,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讲!”
沈栖霞委屈不已,以前每日相处都没发现沈洛霓竟这般能说,还说的这般尖利,她都要气死了!周梅婷也没想到沈洛霓竟什么事都摆开了说,让她这种拐弯抹角习惯了的人很不适应,只能干笑着教训了沈栖霞两句,然后还是让沈洛霓随她们去仲景阁,沈洛霓心里也有些气,不去都被人说成思春,那可不得去,应声道:“我这样子还是不成体统的,周姨先去,我回去换身衣服就来。”也不等她们再说什么,就领着暖倾从她们当中穿行而过。
沈栖霞眼眶发红,她非常不满,没想到会这样,刚想抱怨两句,就先被周梅婷教训上了:“霞儿,她说的虽难听也不无道理,你这脾气定是要改的,刚才若是在人前,你这样对妹妹定会让人家会觉得你不容人,到时就麻烦了!为了以后忍她一时又如何?我不妨告诉你,这次来的人跟皇子有关,你想想,你忍了下来将来你能嫁到皇家她还不是任你拿捏?”
沈栖霞惊道:“什么?!宫里来人?”
周梅婷笑着点头,劝慰道:“你若是能让他们看上了,夸赞两句,就算以后不能嫁到宫中,也必定错不了了。”
沈栖霞这才好受些,似乎自己已经是皇家媳妇似的,想到以后沈洛霓要仰她鼻息过活她就觉得解气,这才绽出笑颜,周梅婷放心下来,母女俩这才边说着体己话边往仲景阁去。
沈洛霓被沈栖霞搅得心烦,抱怨了半天忽然想起来,转头问暖倾:“你可认识或者听说过堂哥那朋友?”
暖倾还以为小姐真的对那公子有意思,她吃惊得瞪大了眼,闷道:“小姐,那苏公子虽长得好看极了,可他是个……”
“你这死丫头!想些什么呢?!”沈洛霓翻个白眼,解释道:“他姓苏!堂哥是世子还叫他七哥,我在想他是谁呢!”
暖倾一愣,倒是认真想了一会,忽的惊呼:“是了!七皇子!是七皇子!据说十岁那年因顽劣从屋顶摔下,此后再无法行路!我怎么忘了,世子爷是跟七皇子交好的!我的天啊……”竟然见到了天家的人,暖倾觉得自己的心跳得厉害,忽然又转脸又跟沈洛霓说:“小姐明明想到了,还那么……会不会……”
“哎呀,你就放心吧!他们那样的人哪里会计较我这些小小的失仪,再说了,他本来就都看见了,再装知书达理也来不及了。而且我怎么知道他是谁,只是觉得他应该不是一般人,正好说到有贵客来,堂哥又和他往仲景阁去了,想想就知道了!”一个就算坐在轮椅上还透着高贵不可侵犯的气势,又怎么会是一个普通人?不过不知道没有“人人平等”观念的那母女俩见到他会什么反应呢?她要快些换了衣服去看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