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大千周游世界,在海外住那么久,从未向居住国提出入籍要求。
张大千住的园林虽然酷似故乡山水,但他总觉得寄身异域,心境不佳。他曾说:“巴西虽好,可惜太寂寞了!”
张大千从巴西移居美国后,虽然多次去台湾、香港,以慰故园之思,但他仍觉不足,常向友人说:“在国外我并不快乐,就像大海里浮动的木块,不知此身系于何处!我住在美国这几年,总觉得身体不舒服,有人说我害的是‘思乡病’,我从来不否认!”
“梁园虽好,决非久恋之家”,张大千决定去台湾定居。
1976年1月下旬,张大千正式申请移居台北。张大千在台北双溪附近一块荒废的养鹿场建造新居,住了下来。
1983年4月2日,张大千病逝,享年85岁。
张大千一生中所画的荷花作品极多,不止千幅。他笔下的荷花落落大方,雅俗共赏,娇艳而不俗,沉着而不浮,生动而无匠气。
张大千在数十年的艺术生涯中,经过不断的探索和努力,使“大千荷”在中国美术史上占有特殊的地位。尤其是晚年自创泼墨泼彩画法后,他所画的荷花不但超越了花卉的属性,更将文人花卉的笔墨范围拓展至另一洞天。他不但爱画荷,也爱种荷。他与荷花朝夕相处,以其敏锐的观察力和高度的概括力,捕捉到了荷花的特征和瞬间的动态,然后用他的审美感和艺术情趣加以提炼、夸张,使之生机勃勃,寓意深刻。张大千画过墨荷、朱荷、粉荷、黄荷、白荷、金壁荷;画过风荷、雨荷、晴荷、秋荷;画过没骨荷、工笔荷、写意荷等。
张大千周游世界时,汲取西方的一些绘画元素,与中国传统的泼墨绘画艺术相融会,创造出一种中西结合的泼墨泼彩绘画艺术,为中国画在世界画坛上发扬光大作出了杰出的贡献。他解释说:“这主要是从唐代王洽和宋代米芾、梁楷的泼墨法发展出来,只是吸收了西洋画的一点儿明暗处理手法而已。”
泼墨泼彩画的代表作《长江万里图》作于1968年,张大千时年70岁。
长江是亚洲的第一大河,同黄河一样是中华民族的母亲河,是华夏文明的又一发祥地。
《长江万里图》为绢本,高半米多,长达二十米,将长江从青海源头至上海入海口之间的山岚、云雾、屋宇、舟帆、林泉、城垣等尽收眼底,千岩万壑延绵不绝,布局宏大,气脉流贯,浑然天成,显示了张大千在绘画艺术上的深厚功力,也表现了他气吞山河的胸怀。
《长江万里图》在技法上是一幅泼墨泼彩画,既采用了中国传统山水画的泼墨等技法,又融入了西方绘画的泼彩法,形成了“泼写兼施、色墨交融”的风格,这是张大千晚年的主要画风,具有强烈的个性,令人叹为观止。
张大千画完《长江万里图》后,曾在中国台北历史博物馆展出,立即引起了轰动,慕名前来参观的市民、学生和各界人士络绎不绝,称赞声不断。许多同胞在画前泪流不止,再也抑制不住故乡之思,表现了张大千此画的巨大艺术感染力。
泼彩法是先将颜料在小碟中调至所需要的色相及浓度,然后泼洒在画面上,利用其自然流淌渗化的性能,形成画面的大体结构,再利用色彩渗化的形迹和肌理效果,用笔整理、补助,成为完整的作品。这种画法具有一定的偶然因素,往往需要根据色彩落纸后的既成效果灵活地调整画面。但泼彩作为一种艺术创作的手段,并不是盲目地在纸上乱泼一气,必先对画面的艺术形象细心构思,什么部位泼什么色彩,怎样泼,需要达到什么效果,以后整理成什么样子,都要做到心中有数。另外,色彩泼到纸上后,不可毫无节制地任其流淌渗化,必须加以引导和控制,按章法处理大局后,再处理局部。泼彩时,画面用色要有变化,根据画面需要形成不同的色差。如果一次泼的色彩不够浓烈,可以泼第二次、第三次,但必须适度,不可使画面斑驳狼藉,要自然引导。
张大千说:“画家在作画的时候,他自然就是上帝,有创造万物的特权本领,画中要它下雨就下雨,要出太阳就出太阳;造化在我手里,不为万物所驱!这里缺山便加峰,删去乱石可加瀑布;一片汪洋加叶扁舟,心中有个神仙境界,便要画出那个神仙境界,就是科学家所谓的改造自然,也就是我们古人所谓的‘笔补造化天无功’。”
评论家说:“张大千的绘笔,近年已达到了苍浑渊穆,笔墨之痕熔于一炉的境界,也是国画艺术上的新表现,与西洋抽象画是不可同日而语的。”又说:“不论张大千在艺事上如何精进,在表现上如何变新,但在用笔用墨的法则上,画面上的意境与神韵,仍然保持着中国画的浓厚的传统精神。”
《爱痕湖》是继《长江万里图》之后的另一杰作,画于1968年,是艺术界公认的张大千泼彩山水中最精彩的作品,宽76.2厘米,长264.2厘米,画面前景为青翠的山峦,后景为一泓湖水;湖的后岸有淡墨、淡彩勾勒的房舍。这是张大千融会西方抽象派艺术与中国传统文人艺术的杰作,使中西文化达到了水乳交融的程度,不仅是张大千的画艺臻于化境的象征,也是中国传统艺术最成功的突破。
《爱痕湖》于20世纪60年代展于纽约、波士顿、芝加哥等地的著名画廊,2003年又展于纽约大都会博物馆,是世界公认的张大千泼彩山水最精彩的作品。
2010年5月17日晚11时30分,经过近60轮激烈叫价,《爱痕湖》以人民币一亿零八十万元的天价成交,这是中国近现代书画首次突破亿元大关,成为中国近现代书画市场价格新的里程碑。
1981年初夏,旅日友人李海天请张大千为他在日本横滨新建的高级观光旅社画一张巨幅挂壁。当时,张大千已83岁,疾病缠身,尤其是糖尿病引发了目疾,视力大减。但是,张大千重情重义,慨然允诺,并决定以庐山为主题,画一幅庐山图。
这是一幅10.8米长、1.8米宽的特大挂画。为此,张大千将画室与隔壁房间打通,制作了一张特大的画案,将一块整绢铺上。7月7日这天,举行了隆重的开笔典礼,来宾有张群、张学良夫妇等9人。张大千先将画绢全部打湿后,抓起一支拖把一样的大笔,站在一只矮凳上,把笔头往墨盆里蘸了蘸,搅了搅,然后双手提起大笔往画布上又拖又拉。接着,张大千把长袍袖口一卷,端起一只盛满青绿颜料的瓷钵,在绢的另一部分小心翼翼地连泼带洒。然后,张大千又拿起排笔,一面引导青绿颜料蔓延,一面又将排笔蘸上颜料,在画绢上点点染染。忙了几个小时,在场的人全然看不出眉目。张大千却从容不迫,原来他早已成竹在胸。
这张画工程浩大,整整画了一年半。这期间,张大千数次心脏病发作,晕倒后送医院急救,稍康复就又让助手将他抬上画案继续作画,真可谓呕心沥血了。
因为此画定于1983年1月在中国台北历史博物馆展出,所以虽未竣笔,张大千只好先将巨画送去装裱,准备展出后再润饰,再补笔。好在画已完成99%了。但是,谁也没有想到,1983年4月,张大千竟溘然长逝了。
至今,《庐山图》左上角尚有仅用淡墨勾勒,而未及皴擦点染之处,但这已无损于整幅画的辉煌了。
此画气势雄伟,慑人心魄。下部古木森森,郁郁葱葱;上部重峦叠嶂,逶迤起伏,气象万千,变幻莫测,山中楼阁、屋宇、茅亭、小桥星罗棋布,若隐若现;正中则是日照香炉,紫烟缭绕,一瀑飞泻,降自九天;左上角浩浩渺渺,似见彼岸,正是万里长江。
此画虽用的是张大千晚年独创的泼墨泼彩法,但与常见的此类作品不尽相同。画面上群山和乔木仍是实笔多,勾勒精到,皴擦厚实,点染浓重,与泼墨泼彩形成的云雾之虚幻恰相映衬,显得苍苍茫茫,瑰丽灿烂,虚无缥缈。
原来,庐山之美早已在张大千胸中酝酿多年。因此,他能聚天地之精华,集江山之瑰丽,历时一年零七个月,基本完成了《庐山图》。这是张大千最大的传世作品,人称“集毕生画艺于一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