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是在部队和群众中进行了战前动员。通过动员,群情激愤,士气高昂,人人摩拳擦掌,要求痛歼“马日事变”的刽子手许克祥。
三是侦察敌情,知己知彼。南昌起义军在南下广东之后,因敌情不明吃过亏。朱德在粉碎许克祥进攻的作战中十分重视敌情侦察工作,地方党组织和人民群众也积极主动地配合。参加过南昌起义,潮、汕失败后潜回家乡的共产党员谭新,主动将许克祥部从坪石到岩泉沿途设防、兵力分布等敌情,侦察到手,绘制成敌情图,在观音寺与朱德接头,作了汇报。朱德率部进驻圣公坛以后,谭新再次化装行商,深入敌人驻地岩泉圩,侦察敌情,绘制出详细的敌情图,为朱德正确地制定作战方案,提供了重要的依据。
通过广泛的发动、武装群众等工作,双方力量对比发生了有利于工农革命军的变化,反攻的时机逐渐成熟。朱德、陈毅、王尔琢和当地党组织负责人,共同研究制定了作战方案。拟将工农革命军分成两路,向岩泉之敌发起进攻。一路由熟悉地形的胡少海、谭新率领,走山路迂回到岩泉之敌的侧后,截断岩泉敌人的退路,并阻敌增援;另一路为工农革命军主力,由朱德、陈毅亲自指挥,出圣公坛、百岁亭,走大路,从正面直捣岩泉。
许克祥进驻岩泉圩后,虽然派人四处打听工农革命军的行踪,但是群众不说实话,他摸不清工农革命军的底细,自以为朱德“自知不是对手,所以闻风而逃,东躲西藏了”。当工农革命军主力进驻离岩泉圩只有二三公里远的百岁亭时,当地一个土豪飞报许克祥:“朱德来了!”许克祥却大发雷霆,斥责那个土豪是“造谣惑众,扰乱军心!”还狂妄的吹嘘:“朱德早就吓跑了,一定是几个梭镖队在捣乱。就是朱德来了,老子两颗炮弹就把他轰跑了!”
许克祥的骄横狂妄,正好为工农革命军出其不意,攻其不备创造了条件。
1月31日上午7时许,驻岩泉的许克祥部士兵正围着饭桶抢饭吃,朱德、陈毅亲自指挥的工农革命军主力突然发起进攻,经过养精蓄锐的指战员,个个像猛虎下山一样扑向敌群,猛打猛冲;由胡少海、谭新率领的另一路,同时从翼侧插入许克祥部阵地;前来助战的四乡农民和赤卫队员,在四面山岗上摇旗呐喊,冲杀而来。顿时,满山遍野,红旗猎猎,军号阵阵,枪炮似雷鸣,杀声震天地。许克祥部官兵在革命军突如其来的四面围攻下,措手不及,招架不住,一部被歼,余敌向栗源方向仓皇溃逃。
朱德立即下令乘胜追击,绝不能让敌人有喘息之机。
许克祥部的溃兵退至栗源,被又宽又深的渡头河拦住去路,面对前有大河,后有追兵的绝境,士兵们叫苦不迭,连忙到处搜寻木料、船只,准备渡河而逃。突然,红旗闪处,号声嘹亮,工农革命军和农民赤卫队,铺天盖地冲杀而来。走投无路的许克祥部2个团残部,除少数跑得快、会游泳的得以侥幸渡河逃走外,其余的,不是被活捉,便是被击毙,或者是淹死在河中。
许克祥的残兵败将逃到坪石附近的长岗岭,会合另外2个团,准备就地组织防御,阻止工农革命军的追击。
朱德指挥部队紧追不舍,不给敌人以喘息之机,一路追打,马不停蹄地追到许克祥的司令部所在地坪石镇。
许克祥摆成的一字长蛇阵,已被工农革命军各个击破,这时已溃不成军,乱成一团,争相逃命。许克祥连摆在桌子上的饭菜都未来得及吃,他扔掉轿子,丢掉皮大衣,只带少数马弁仓皇逃跑。坪石是一条峡谷,且无交叉道路,许克祥的溃兵只能沿着这条峡谷逃窜,工农革命军就一直追下去,直追到乐昌河边,再不能追了才停止下来。许克祥为了逃命,换上便衣,混入乱军之中,跳上一只小木船,藏在船底下,顺着武水,逃往韶关去。
1.5公里长的坪石街道上,到处是许克祥部丢下的枪炮弹药和炊事锅灶等,全部被工农革命军缴获。这次战斗共俘获许克祥部官兵1000多人,缴获山炮1门,许多迫击炮和机枪,步枪1000多支,马13匹,子弹200多担。后来,红军在黄洋界保卫战中使用的炮,就是在这里缴获的。
这是湘南暴动带有决定性的一仗。从此,湘南的革命运动就迅速展开了。这一仗对于工农革命军来说,也具有十分重大的意义。它是南昌起义军在潮、汕失败之后,朱德领导部队改变作战方法,变正规战为游击战,首次获得的重大成功,并且创造了以少胜多的成功战例。
§§§第三节土地革命把湘南暴动推向高潮
许克祥“送来”的大批武器,大大补充和改善了工农革命军的装备,同时也装备了农民赤卫队。宜章农军扩编为工农革命军第3师,胡少海任师长,陈东日任副师长。全师800多人,有步枪200多支,还组建了1个迫击炮连,一个机关枪连。另外,每区都成立了三四十人的赤卫队。队员们自备梭镖、火枪,一有警报,就自动集合。他们勇敢地配合主力部队围剿反动地方团队,打击土豪劣绅。城里也组织了工人纠察队、儿童团,日夜在街头站岗放哨,盘查行人。工会、农民协会、学生会都相继成立。
2月6日,宜章县隆重举行县苏维埃政府成立典礼。把原国民党县公署的匾额摘下来,大门上横挂一幅2丈长的红布,上面贴着夺目的正楷金字:“宜章县苏维埃政府”,十分壮观。赤卫队雄赳赳地整队走出东门,到5公里外的农村去迎接苏维埃主席毛科文。共产党员毛科文,出身贫农,“马日事变”前就是宜章县农民协会的领导人之一,也是湖南省革命政府委员之一,在人民群众中威信很高,大家都拥护他任县政府第一任主席。上万群众扬眉吐气,拿着“打倒土豪劣绅!”“工农解放万岁!”的小红旗夹道欢迎毛科文上任。革命浪潮很快席卷了全县。
不几日,各区乡的农民协会和苏维埃政府也相继成立,向地主阶级全面展开了轰轰烈烈的斗争。地主豪绅豢养的反动民团武装都被革命军民打得落花流水,残余力量被迫逃进了深山;没有逃脱的大恶霸大劣绅都被处决。一些中小地主吓得自动把田契交给政府烧掉,缴钱给政府当经费,并表示遵从苏维埃政府的法令。
接着,又成立县土地委员会,在县委和县苏维埃政府领导下,专门研究分配土地的政策及方法问题。2月中旬,进行“插标分田”。农会干部和农民一道清查田亩,计算人口,按口分田,用竹签写上姓名和应分田亩数,插在田埂上。分配土地是对农民最深刻的发动。宜章县开始分配土地的消息飞快地传遍了整个湘南,湘南其他各县农民,都迫切盼望朱德率领工农革命军早日到来。
坪石大捷之后,朱德、陈毅、王尔琢、蔡协民、胡少海以及宜章县委领导人一起开会研究今后的方针,并讨论了部队分工:朱德、陈毅率领工农革命军第1师,北上郴州、耒阳;胡少海率领由宜章农军改编的工农革命军第3师,留守宜章,并监视韶关、坪石之敌。
按照分工,朱德、陈毅率部经白石渡,过折岭,于2月13日到达良田。从良田沿公路北去7公里,就是郴州南面的门户——大福桥村。国民党军第35军军长何键派1个团长带6个连在大福桥阻止工农革命军进入郴州。这6个连的士兵都是刚抓来的学生和贫苦人家子弟,没见过什么阵仗,也没干过骚扰百姓的事。
朱德在组织大家讨论作战方案时,有人主张消灭“拦路虎”,有人主张争取6连学生兵。这时,朱德指着一把雕刻着武松打虎图的太师椅问道:“武松为啥打虎?”大家回答:“他不打虎,虎会伤他呀!”朱德又指着一张雕刻着苏武牧羊图的太师椅说:“苏武为啥不打羊呢?”“羊有用”。“羊听话。”“羊不咬人”。大家七嘴八舌地回答。朱德因势利导:“大福桥一仗,好比这两幅图案:一是打虎,消灭那些顽固的反动分子;一是牵羊,把6个连的学生兵搞过来。”大家悦服。接着研究了打“虎”牵“羊”的具体方案。朱德下令:伏击这群学生兵,解除他们的武装,俘虏他们,但一个也不许打死打伤,要象对待误入歧途的亲兄弟一样,挽救他们。
临战时,学生兵蹲在战壕里不动。工农革命军就进行阵地喊话:“弟兄们,我们是工农革命军,是穷人的队伍,穷人不打穷人,士兵不打士兵,欢迎你们参加革命。”
迫于敌军官督战,学生兵开了几枪。顿时,工农革命军机枪、步枪交织在一起向敌阵地猛烈还击,但射过去的子弹都落在沟坎、路边和空地上。
这时,敌军官说:“共产党的枪是吓人的,打不中。”敌团长也来督战,他一到就枪毙了1名因害怕而抖瑟不止的学生兵。就在这时,一阵排枪,敌团长滚到水沟里去了。“虎”被打死了,“羊群”大乱。有几个敌军官钻进竹林,竹林里马上落下2发迫击炮弹,敌军官非死即伤,敌人完全失去指挥。
这时,朱德下令冲锋。战士们跃身而起,冲向敌人。包围圈赿缩越小,敌军一部缴枪投降,一部逃散。
一名工农革命军干部登上髙坎大声宣布:“弟兄们,革命军优待俘虏,欢迎你们参加革命。凡是想回家的,就出列站到右边去,好发路费和路条。”
好一阵,有三四十人走出来。那军人大声宣布:“现在请朱司令讲话。”可是半天没有动静。忽然,在大队右边有两个人的对话引起了大家的注意。只见一个年长的军人正和一个学生兵谈话:“你家里有什么人?”“只有一个老母亲。”“你家在哪里?”“耒阳”。那长者谦和地说:“这样吧,你先回去安顿好母亲,等我们打到那里,你再来找我们。”说着把2块银元和一张路条塞到学生兵手里。这个俘虏兵眼圈立刻红了。他想了想,说:“不!我要跟你们一起走。老母亲要晓得我是跟你们在一起,一定会高兴的。”说着,退回了银元和路条。原来想回家的人中,又有一些退回了银元和路条,走回了队列。
学生兵纷纷询问:“那位年长者是谁?”战士们介绍说:“他就是朱司令。”“他就是朱司令?”有人惊讶,有人赞叹,也有人说:“像个农民,只怕没读过书。”“没读过书?”一个战士嗤嗤笑了,用手指着说:“他和旁边的陈毅主任是留过洋的,中国的、外国的,文学堂、武学堂,哪号没读过!他们为给穷人打天下,什么高官厚禄也舍得丢掉!”
这时,朱德对大家说:“我们欢迎每一个有志气、有抱负的热血青年,参加我们的队伍,为拯国家于水火,解人民于倒悬而献身奋战!”大多数俘虏兵热烈欢呼响应,参加了革命队伍。
大家正沉浸在欢乐之中,有人向朱德报告,何键留守郴州的5个连已望风逃窜。朱德、陈毅立即率领队伍浩浩荡荡地向郴州进发。
郴州有三四万居民,是湘南政治、经济、文化中心。“工农革命军要进郴州了”的消息在郴州传出后,敌人闻风丧胆,挨户团、国民党的县政府官吏、地主豪绅吓得逃跑了。中共地下党员在城里忙着组织群众迎接工农革命军的到来。
2月14日傍晚,郴州城东塔街、西塔街、后街里、南关上的两旁,到处站满了欢迎的人群,工农革命军第1师迈着雄壮的步伐,擎着红旗,在人民群众的欢呼声中开进了郴州城。
入城后,师司令部和湘南暴动总指挥部设在考房里。进城当日,工农革命军就着手帮助恢复县委和群众组织。15日,召开了党代会,建立和健全了中共郴县县委,夏眀震任书记。接着,县工会、县农民协会、县女子联合会也相继成立。16日,又成立了县苏维埃政府,设在原国民党县政府旧址,李才佳任委员长。下设土地委员会、联络委员会、军事委员会、肃反委员会,领导全县各项革命工作。各区、乡的独立团和赤卫队合编为工农革命军第7师,邓允庭任师长。中共郴县县委和县苏维埃政府成立后,召开了一个2万多人的群众大会,朱德在会上讲了话。他说:“只有打倒土豪劣绅,镇压反革命,人民自己掌握枪杆子、刀把子,才有出路。”他风趣地鼓励大家说:“不要看不起梭镖,5杆梭镖可以抵挡1支步枪。只要一打仗,敌人就会给我们送枪支、子弹来。坪石一仗,许克祥不就成了‘许送枪’吗?”
在苏维埃政府和农民协会的领导下,四乡掀起了“插标分田地”的群众运动。到处张贴着农民协会的布告,“打倒土豪劣绅分田地”的口号此起彼落。没有逃脱的罪大恶极的地主被处了死刑,农民的革命运动如火如荼,把湘南暴动推向了新的高潮。
朱德在紧张的斗争生活中,不仅领导着军队和人民开展土地革命,而且非常注意体察和关心群众的疾苦。郴州城依山傍水,地气潮湿,杂草遍野,蚊蝇到处孳生,其中有两种蚊子危害特别大。一种叮人吸血,传播疟疾,人一旦被叮,轻则发烧呕吐打摆子,重则死亡;另一种专叮牲畜,牲畜被叮以后,也很难医治。当地流传着这样的民谣:“船到郴州止,马到郴州死,人到郴州打摆子。”朱德得知这一情况,立刻动员部队利用休息时间,为老百姓大扫除。经过战士们的辛勤劳动,郴州城街里街外变得十分清洁,防止和减少了疾病的传播。群众激动地说:“朱司令和我们穷苦人心贴心哪,什么事他都给我们想到了。”
军事上的胜利,推动了夺取政权的斗争;革命政权领导的“插标分田地”运动,巩固和发展了军事上的胜利。在地方党组织和农民的积极配合下,工农革命军从郴州出发,乘胜进军,一部侧击永兴、资兴,主力由朱德亲自率领,向耒阳挺进。部队进至老女庵时获悉,湖南军阀唐生智部,桂系军阀白崇禧部都企图进攻工农革命军。朱德决定利用军阀之间的矛盾,导演一场狗咬狗的闹剧。他使用金蝉脱壳之计,避开敌人的耳目,率领部队秘密地撤离老女庵,继续向耒阳前进。
工农革命军撤离后,唐生智部进驻老女庵。唐生智、白崇禧两部互不通气,白崇禧部不知工农革命军已经撤走,当夜向老女庵发起猛烈攻击,唐生智部以为是工农革命军杀回马枪,于是拼命地予以还击。两部越打越眼红,越打越激烈,热热闹闹地打了一个通宵。而他们企图进攻的工农革命军,此时正伴随着他们的枪炮声,向耒阳开进。
资兴、永兴被工农革命军派出的部队迅速攻占,主力直取耒阳。“工农革命军就要到耒阳了!”这个消息在中共耒阳县委机关报《耒潮》上登出来,散遍了城乡各地,宣传标语也贴进了城里。广大群众早就热切地盼望着自己的部队到来,听到这一消息,无不欢欣鼓舞。耒阳没有国民党的正规军,挨户团如鸟兽散。土豪劣绅胆战心惊,纷纷逃往衡阳。
1928年2月中旬的一天,春雨初晴,耒阳城家家户户挂起了红旗,欢迎群众有组织地排列在道路两旁。中午,工农革命军排成两路纵队,在口号声、鞭炮声中,浩浩荡荡地开进了耒阳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