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
苏大豪的脑袋始终比朱文灵光。虽然朱文并不笨,可在玩黑道技法上,他总会差苏大豪那么一截,毕竟苏大豪心狠手辣,又出道多年。他们一进朱县长的屋,局面就差不多由苏大豪控制了。朱县长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看电视,老伴在卧室里玩电脑游戏,保姆在厨房里煮饭。朱文按门铃,保姆去将门打开了。苏大豪和朱文一前一后,神色慌张地进来,险些吓了朱县长一大跳。他看二人脸色不对劲,问道:“出什么事了?”
苏大豪抢在朱文前面,回答说:“对,出事了,出了大事,你我都玩到了尽头。”说着,从怀里掏出枪,咔嚓一声子弹上了膛,“对不起,”他用枪指着朱县长的脑袋,“为了你儿子和我的性命,我必须委屈你老人家一下,朱局长,麻烦你去把你母亲和那个小保姆绑起来。”他的枪突然抵住了朱文的腰。
朱文愣怔着傻了眼。他语无伦次地说:“干嘛,你不是说只到这儿来躲吗?”
“躲,躲得了三十躲不了初一,你咋还那么幼稚。去!”他伸手将朱文怀里的枪取了出来。两支枪,一支指着朱县长,一支抵着朱文。
朱文不情愿地将早已吓得目瞪口呆的保姆拉到了电视机旁,然后又用电视机的电源线将保姆的双手反绑了。保姆哇的一声大哭。哭声惊动了朱文的母亲,她起身出书房,刚到客厅,就被苏大豪的枪逼到了保姆的身边。她目睹着客厅里的一切,知道任何的反抗都是无用的,因此,语调委婉地问苏大豪:“大豪,咱们家待你不薄,你咋恩将仇报?”
苏大豪没理睬她。他从裤兜里取出早已准备好的一段尼龙绳,扔给朱文,说:“绑上,千万别心软,下不了手。手一软,你我都会没命的。”
朱文犹豫着,唤声“妈”,眼里闪动泪光,一横心,捡起绳子将他母亲的双手也反绑了。
“好,好,不愧是有教养的家庭,能够配合。”苏大豪脸上浮起得意的奸笑。他走回到朱县长的身旁,对朱县长说:“你的权力使许多人对你五体投地,我苏大豪也绝不例外。我与其他人不同的是我杀过几个人,我重感情,讲义气,但有个原则,不能拿生命做交易,只要威胁到我的生命安全,我就六亲不认。现在我告诉你该怎么做:你儿子杀死了歌舞厅小姐,警察查到了我们头上,全城戒了严,我们插翅难逃,惟一的希望只有寄托在你的身上……”
“你要我干嘛?”朱县长打断他的话问道。
“带我们出去。你叫你的驾驶员将车开来,停在楼下等我们,你护送我们出长仁县境,你只要做到了,我保证你和你的家人没事。至于你的儿子嘛,就当没生他。没法,是他自己害了自己。他不但害了自己,也害了我。”
朱县长双目怒视着朱文,骂道:“畜生,平时叫你不要去乱搞女人,你偏不听,周蕾对你哪点不好?”
“别,别,千万别埋怨他。”苏大豪扬一扬手中的枪,阻止道。他说:“你也好不到哪儿去,他玩女人,玩毒品,你呢,玩钱。我给你的钱都是有代价的。好吧,给你驾驶员打电话!”
朱县长无奈地用颤抖的手拿起茶几上的电话,他拨通了驾驶员的手机,说:“你把车马上开到我楼下来,我有要事要出去一趟。”说完,他十分不情愿地将电话搁断了。
“该你了!”苏大豪对木头似愣着的朱文说,“拿出点精神,都是为你好,就像大会上作报告。快点,给你老婆打电话,还有那个黎明,让他们知道咱哥们也不是好惹的。闹不准你老婆家里早有警察守候了。”
朱文按照苏大豪的吩咐,拨通了家里的电话。他问警察是否在家里,他要找警察中的头说话。他知道接电话的是马飞后,他的胆儿和勇气来了,他仿佛成了英雄,不和马大队长兜一兜圈子不甘心。
他说得正起劲,苏大豪将电话压断了,苏大豪说:“讲话时间不能太长,警察会查出电话号码的。”随后,苏大豪又要他查到黎明的电话,给黎明打了个恐吓电话去。
打完电话,驾驶员已将车开来了,拨通了朱县长的手机,说在楼下等。苏大豪待朱县长电话接完,顺手将其手机一把抢过来,甩在了地上。他命令朱文去把保姆和朱文的母亲绑牢,嘴里塞上桌布。朱文又去绑了一遍,同时拉过电视机旁的桌布分别塞进他母亲和保姆的嘴里。苏大豪担心她们会挣脱,亲自去查看了一下,证实确实绑牢了,嘴也塞严了,他才用枪逼着朱县长和朱文出门。跨出门口的时候,他拔出刀子,将电话线割断了。他对朱县长和朱文说:“老实点,我的枪不认人。对驾驶员什么也不要说,只管往滨江开,就说是去开会。如果有警察盘查,我想朱县长是知道该怎么讲的。明白了吗,县长大人?”他厉声问道。
朱县长回头望他一眼,气得两眼直冒金花,他说:“用得着你来教吗?”
“这就对了!”苏大豪嘲讽了一声,随手将木门和防盗门关上了。
36
经过几天的劳累,黎明非常疲倦,躺在沙发上就睡着了。天亮的时候,窗外刮起了风,下起了瓢泼大雨。韩静怕黎明着凉,起床来给他拉上了被盖。黎明翻了翻身,喃喃地说着梦话,声音小,又断断续续,韩静没听清楚他说的什么。
一大早,黎明的姐姐黎芸就从长仁湖打来电话问黎明,黎明迷迷糊糊,睡意正浓,他拿起电话,黎芸说:“听见你的声音就好了,昨晚你们警察围长岛,死伤了好几个民警,我怕你……”
黎明将电话从耳朵边移开,他惺忪的睡眼顿时瞪得圆圆的。夏茜起床来,正坐在书桌前绑扎头发。听见黎明接了电话后沉默了,推测有什么情况,赶紧双手捂住发梢,跨出门来,朝黎明打量。
黎明扭过头,望着她,说:“昨晚长岛发生枪战,我们死伤了人。”
“消息可靠吗?”夏茜追问。
黎明点点头,说:“我姐姐就住在湖边,她是那儿的老师,她的话我相信是事实。”
话筒里黎芸仍在说什么,大声喊着黎明的名字。黎明仿佛没有听见,将话筒搁在了电话机上。他双脚一伸,将被子蹬到了一边,下地来,心不在焉地取过外衣穿上。他对夏茜说:“我要到局里去看看。”
韩静煮好了早饭,从厨房探出头说:“哥,吃点东西再去吧!我看你冰箱里有汤圆,你在福州时说你喜欢吃汤圆,我就给你煮了。”
黎明看她一眼,摇摇头,说:“放着吧,我等会儿回来吃。”
夏茜拿不定主意,建议道:“或者你先打电话问问杨局长和马大队长,看情况到底怎样,我们是不是还需要留在这儿。”
黎明觉得夏茜的话有道理。于是,他稍迟疑片刻,就拨通了杨局长的手机。杨局长听清楚是黎明后,半开玩笑半当真地说:“你睡得倒舒服,夜里一场雨,把长仁掀了个底朝天。好,总算挺过来了。我们伤了3个警察,牺牲了1个。我正忙着准备给牺牲的民警开个追悼会呢!”
“谁牺牲了?”黎明问。
“马小军,胸部受重伤,抢救不及时,失血过多。哎呀,你还呆在家里干啥,快来帮帮我呀!”
“罪犯呢?”黎明又问。
“你猜吧!书上说法网恢恢,疏而不漏。苏大豪挟持朱县长、朱文父子企图冲关,在前往滨江的途中被守卡武警截住,苏大豪和朱文被乱枪打死,朱县长深知罪责难逃,跳崖自尽了。只可惜,周蕾一时想不通,也在家里自杀了。她完全没有自杀的必要。闲话少说,快过来吧,市公安局领导要来看望你们专案组民警。全案告破,共缴获各类枪支20余支,各类子弹300余发,还有毒品10多公斤,捉获案犯30余名。爽,真是爽极了!”
黎明说:“我很惭愧,在你们最需要警力的时候我却躺在被窝里。功劳是你们的,专案组3个民警没有尽到自己的责任。”
“小伙子,说啥呀,尽胡说八道,你们专案组马小军付出了年轻的生命,你和夏茜枪林弹雨,死里逃生,干嘛说没尽到责任?你要是会当领导的话,此时此刻,你第一要代表专案组去看望马小军的父母,第二要对夏茜说一声:师妹,对不起,让你受委屈了。对了,作为大哥、学长,我居然忘了,我也该对你和夏茜说一声:小师弟,小师妹,你们辛苦了!”
有人请示杨局长,杨局长去和旁边的人说话,黎明隐隐约约听见好像是刑警大队副大队长杨明。杨局长突然提高了嗓门,在生气,说:“你身为领导在干嘛?还好意思来解释、请示,请示个屁!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警察法》也明确规定了,遇紧急情况,民警有紧急处置权力。苏大豪挟持人质从你眼皮子底下溜走,我不处理你才怪了。你想一想,要是武警也像你一样,见了县长坐在车上,就一副奴才像,点头哈腰,既不盘查也不检查,苏大豪岂不逃之夭夭?”杨再途突然摁断了电话。
黎明放下电话后,心情显得沉重。他对一旁呆呆地望着他的夏茜说:“我对不起马小军,我没有带好他。他虽然莽撞了一些,做事也欠冷静,但毕竟是个好兄弟。我们去看看他的父母吧,顺便在街上买束白色的菊花,寄托我们的一份情谊和哀思。白色的,记住了吗?秋天正是菊花烂漫的季节,但白色的菊花却不是很多的。还有,杨局长叫我小师弟叫你小师妹了,并向我俩问好呢!杨局长是老政法大学毕业的,平时不会轻易叫谁小师弟小师妹的,他最讨厌的就是同事之间拉什么战友呀校友呀之类的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