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当代作曲家瞿小松的音乐作品常常以汉文的单字标题命名,如《寂》《曦》《幻》《雨》《渡》《溢》等等,有意思。由于汉文的方块单字具有无穷的组合可能与丰富的文化联想,其中深意只可意会,不可言传。于是,这些标题本身就具有了东方特有的精神性。
这位作曲家敢于在当代音乐的语境中使用最简单的音乐语言。当挖空心思的复杂和计算已经成为诸多当代音乐作品的默认惯例时,瞿小松的方向是反其道而行之,由此获得了某种回归式的解放,或解放性的回归。
瞿小松具有很明确的音乐风格追求:以尽可能“少”的手段获得最有“力”的效果体现。音符很少,但却并不显得松散和虚弱,而是充满紧张的暗示和尖锐的等待。突然爆发,但又转瞬即逝,或是戛然而止……正是这种突然性,使得他的音乐获得了特别的震慑感和吸引力。有人会说,这种音乐具有某种“禅”意,但我认为,与其说这种音乐意象出于中国古老文化的启示,还不如说这种感觉恰恰来源于当代人的生存处境——这是当代视野中的古代,或者说是古代在当代的折射。
国外有评论说,瞿小松是“静默的大师”,这个观察没有错,但还没有说到真正的点子上。在瞿小松的音乐行进中,常态音乐中休止与音响之间的关系形成了根本性的倒转:休止不是作为音响的停顿,而是倒过来,音响成为休止的间隔。也就是说,静默与“无声”才是音乐的根本状态,“发声”或者“声响”仅仅是因为那些无处不在的休止和缄默才获得存在价值。他的音乐以悖论的方式显现出“无声”的聆听性。“大音希声”?当然。但关键在于,这个耳熟能详的古老命题在此获得了具体的、个人性的、而且是当代的音响实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