位于西郊香山脚下的卧佛寺始建于唐贞观二年〔628年)。至于这尊53米长、16米高的释迦牟尼卧像,则是元至治元年(1321年)冶铜50万斤铸成的(总重量约54吨),为我国现存最大的铜铸卧佛。算起来,它已经不变姿势地躺了七百余年。
卧佛之存在,是有典故的:纪念涅槃于拘尸那国城外娑罗树下的释迦牟尼。这是无比漫长的最后的瞬间。一两千年过去了,神依然保持着初入睡的姿势:头冲西、面朝南,微抬起上半身,以右手托腮,左手则平放在腿上,仿佛正在闭目养神,抑或考虑什么问题。
娑罗树为释迦牟尼遮挡过阳光,便由此而出名了,成为佛教徒公认的圣树。卧佛寺原种有三棵古娑罗树,两棵在天王殿前,早已不存在了,另有一棵在三世佛殿前,1949年5月4日被大风吹折,现存的一棵是1954年补种的,实际是和娑罗树近似的一种七叶树,并非印度产的娑罗树。所谓的卧佛寺,仅是约定俗成的称谓,老百姓叫顺嘴了。毕竟,卧佛是其最大特征,可寺庙的本名反而被逐渐淡忘了。在三世佛殿前月台左侧,有雍正御制十方普觉寺碑;而山门殿悬挂的金匾上面,也写着“敕賜十方普觉寺”,这是雍正皇帝的赐名。
那么,在雍正之前,该怎么称呼呢?
卧佛寺的历史,简直就是不断改名换姓的过程。唐代叫兜率寺;元代叫昭孝寺,后改作洪庆寺;明代正统八年《1443年),英宗赐名安齐禅寺:至崇祯年间,又改叫永安寺。据说英宗、宪宗、武宗、世宗、神宗这五位皇帝,都曾亲自来拜谒卧佛,并为寺庙的几度重修捐噌过财物。英宗送了一部大藏经,陈列在佛殿内;宪宗敕命于寺前盖了座高六丈九尺的如来舍利宝塔及其左右二殿,并额外赐地五顷二十五亩,作为香火钱;神宗甚至拿出宫内的“私房钱”作为重新装修的费用,同时賜大藏经及锦被等物。
到了清代,帝王们来得更为频繁。三世佛殿的门额上,悬挂着雍正御笔“双林遼境”木匾,两侧又有乾隆题写的对联:“翠竹黄花禅林空色桐,宝幢珠络梵宇妙庄严”。院内那座四柱七楼式五彩琉璃牌坊,正面写着“同参密藏”,背面写着“具足精严”,均为乾隆的书法。与雍正御制十方普觉寺碑相对的,还有乾隆诗碑。至于作为本寺灵魂的卧佛殿,内悬乾隆题词“得大自在”之匾额;殿外门匾上的“怯目恒明”,及楹联“发菩提心印诸法如意,现寿者相度一切众生”的字句,均是慈禧太后的手迹。
乾隆不仅留下了墨宝,甚至连自己也留下了。三世佛殿因供奉木质漆金三世佛像(唐代遗物)而得名,“两壁列置清代泥塑彩绘十八罗汉像,所不同的是,十八罗汉中有十七位都是身着袈裟,出家人打扮,惟独东南角的那一尊却是穿靴戴盔,身披结甲,一副武将装束。据说这是乾隆帝搞的名堂,奉他的旨意,取消一个真罗汉,换上自己的圣容。在中国佛寺建筑史上,恐怕是仅此一例。”(郁寿江语)乾隆也真是的,明明当着皇帝,还想搞“第二职业”,亲自出马来给佛爷做卫士。
寺庙两侧,有三座以游廊连接的院落,系清代皇帝避暑的行宫。而寺庙东侧相对称的院落,则是僧侶们的“集体宿舍”:大斋堂、大禅堂、霁月轩、清凉馆等,以及为本寺开山祖师爷所虚设的祖师院。
卧佛寺,大抵由牌坊、山门殿、钟鼓楼、天王殿、三世佛寺、卧佛殿、藏经楼等构成,显现为坐北朝南的三组平列的院落。建筑大师梁思成说,这种讲究对称与平衡的布局方法,为唐宋时期伽兰七堂制度之遗范。
四大天王、哼哈二将、十八罗汉什么的,其实都是陪衬,那尊高枕无忧的卧佛,才是真正的主人。即使皇帝来了,它也懒得睁开眼瞧一瞧。再显赫的皇帝,也不过是历史甬道上的匆匆过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