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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5章 我与启功俱病目

1998年8月8日,立秋上午,91岁的赵朴初不顾年迈体弱,从医院到广济寺参加书画义卖活动。

四天前,中国佛教协会根据赵朴初的意见,向全国佛教界发出以佛教大慈大悲、人溺已溺的精神向遭受特大洪涝灾害的长江流域和嫩江、黑龙江流域的灾民捐款捐物的通知。与此同时,赵朴初提议以中国佛教协会的名义在广济寺进行书画家义卖活动,得到了中国书法家协会的热烈响应。

赵朴初在广济寺见到启功,他左手拿拐杖,右手捧左手作抱拳状,弓身点首致敬,启功抱拳答礼。大前天,朴老吟《题沙孟海书陆游诗》,还提到启功:

文章际会每难知,偶遇违缘恰是时。

我与启功俱病目,同题沙写放翁诗。

“我与启功俱病目”,意思是两人的眼睛都有病,朴老的眼睛患白内障。

启功中年认识赵朴初后,感觉见朴老像见到自己幼年尊敬的师长一样。启功比赵朴初小6岁,自觉脾气浮躁,但和赵朴初相对,常有受其不言之教的感觉,即在默默无语的相对而坐中,感到了心平气和,矜平躁释。

启功三十多岁时,曾向在北京的陈苍虬求教写诗,有时,老人半晌无语,拿一本诗稿叫启功看。启功默默读着,收获却无比的大。见到赵朴初后,启功仿佛又见到了陈苍虬先生。凑巧的是,陈苍虬和赵朴初是亲戚。一次,启功在赵朴初的茶几上看到《苍虬阁诗集》,才恍然大悟,他们在性格上、修养上有针芥之契呀!

启功不知道,赵朴初和陈曾寿不单是姻亲关系,也是师徒关系。20世纪三四十年代在上海,赵朴初见陈曾寿,执弟子礼,喊“陈老师”。在诗词造诣上,赵朴初和启功同得陈曾寿的指点,是一个师傅下山的师兄弟。

80年代,启功因心脏病住进北医三院。一日,年轻的小护士来从他臂上取血,灌入试管,手摇不停。

启功好奇地问:“为什么摇晃试管?”

小护士埋怨说:“你还吃肥肉呢!血脂这么高,不摇动,它就凝固了。”

正在这时,一位长者迈步进来,说:“你们吵什么?我吃了六十多年的素,血脂也并不低呀!”原来这位长者是赵朴初。

小护士一看,掉头跑了。

启功百感交集,自己这点小病,竟劳朴翁挂念。启功因为忙,常常有“吃勿消”的感觉。启功对朴老说:“上次进了楼门,忽然打起喷嚏,故写一个纸条,不敢上楼求见。”

“书法装订本收到了,好好!”朴老笑着说。

秋日的一天,赵朴初欣赏菊花时,想到了陈曾寿的吟菊诗,吟《菊花》诗一首:

菊花多姿色,而略无媚气。

持以比牡丹,王贵不如士。

玉盆承紫霞,终朝对案左。

因忆苍虬诗:爱菊畴如我。

“终朝对案左”,表示朴老非常喜欢菊花,将刚开放的菊花,供在桌子的左角;“爱菊畴如我”,是说自己喜欢菊花,和陈曾寿差不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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