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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章 64年后还故乡

1990年国庆节的上午,赵朴初偕夫人等访问岳西司空山。

司空山是禅宗圣地。北齐承光元年,佛教禅宗二祖慧可受达摩心法,依洞建刹,成为二祖修禅之地。赵朴初用望远镜仔细观看司空山山形地貌时,成群结队的乡亲们前呼后拥,围得水泄不通,都想一睹赵副主席的风采。

在店前区,赵朴初对岳西县负责人说:“二祖寺一定要恢复起来,三祖、四祖、五祖影响都很大,没有二祖哪有三祖?我们不能数典忘祖啊!因此二祖寺一定要搞好,要研究,要慎重。另外要造二祖像,要造得好一点,以后什么画呀、图呀,都照这个像造。”

夫人陈邦织在赵朴初左侧当耳朵,别人每说一句都得夫人大声向朴老复述一遍。赵朴初提起造二祖像时,问九华山主持仁德法师道:“哪里有二祖像?”

仁德法师答:“佛祖导语里有二祖像。”

赵朴初说:“佛祖导语里面的像怎么样?可以作参考。造像不容易,玄奘法师像也很难造,找了很多地方,朱洪武时期找到玄奘一幅画,这幅画现在在南京,后来根据这幅画造了石雕像……玄奘法师我们中国有的人还不大了解。《西游记》中的唐僧那是很糟糕的,外国人搞得很好,我到印度去,那时尼赫鲁还在,他们印度造了四大英雄像,尼赫鲁哇,中国的玄奘哇,那是家喻户晓,然而我们却没有多少人知晓。”

国庆节之夜,太湖县的同志特意在宫山宾馆院子里燃放烟花爆竹,请赵朴初夫妇坐在二楼凉台上观赏烟花,并摆上许多特制的素月饼等茶点。“砰——啪”、“砰——啪”——尽管烟花很小,没有大城市的五彩缤纷,却是家乡人民的一片心意啊!

这一晚,赵朴初在家乡五彩缤纷的节日焰火中,度过了回乡视察的最后一个夜晚。就要离开家乡了,何时回来,已经不知道了。也许,自己难有机会回来了。几天里,许多儿时的信息,对亲人的怀念,齐齐袭来。晚上,赵朴初久久不能入眠。一首还乡词《返故乡太湖作(自度曲)》在朴老脑海中盘旋:

老大始还乡,惊见人天尽换装。喜学舍工房,新兴穷镇,茂林佳橘,旧日荒冈。更雄心三年五载熙朝,绿遍东西南北方。神驰远景无疆。仅尽情领受,千重山色,万顷波光。不教往事惹思量。任故宅水深千尺,抑又何伤?问还余几多光热,报我乡邦。

代表了赵家世袭显儒门第的状元府早已葬身五千尺的湖底,已83岁的朴老,看不到昔日故居的半点踪迹,对故人的万分眷念却无可寄托,望着水中故宅家园,对一个老大始还乡的天涯游子,是何等之难?然而面对碧水连天的湖波,老人以佛家慈悲为怀的出世心境,没有一句怨语,想到的是自己还有几多光热,如何报答乡邦。

次日上午,赵朴初前往合肥。

路经潜山乾元寺,即天柱山三祖寺,赵朴初停车休息。宋代,王安石、黄庭坚曾游此寺,山中有许多历代文人题詠石刻。该寺“文化大革命”时被破坏,近始修复。

千佛殿门前有一联标明是赵朴初的手迹,下联云:“千花满载而归。”赵朴初站在门前,仔细端详,疑惑地说:“已忘何时何处所书,移刻于此。”

重新上车后,赵朴初集三祖《信心铭》三句,加上自己一句,得诗:

大悲无不包容,浑忘得失是非。

识得信心不二,千花满载而归。

离开合肥前,赵朴初请人带交300元给侄女婿黄立言,作修父亲坟用。这次回家乡,赵朴初做了两件事:一是修了父亲的坟;一是在迎江寺设了母亲的灵位,并在太湖寺前镇设了拜石奖学金以纪念母亲。此后,老人再也没有回过家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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