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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大姐的好景只有十年

1959年冬天,赵朴初的姐姐赵鸣初寄了一包寒衣给安徽省南溪白茅岭农场服刊的丈夫周君简。不料,包裹被原封不动地退了回来,上批一个“死”字。赵鸣初这才知道,丈夫不知何时,已经不明不白地死于异乡了。

30年代,周君简在南京国民政府行政院任参议。抗战爆发后,他到重庆国民政府国防部最高委员会任文职官员。赵朴初1942年写的诗《得圣华书却寄》,即是收到周君简寄自重庆的信后写的。

大陆解放后,周君简作为国民党的留用人员,到上海民政局工作,做了不少救济难民的工作。1954年,赵朴初北上后,周君简因历史问题,忽然入狱,押往安徽省南溪白茅岭农场劳动改造。

周君简诗词造诣极深,与妻子赵鸣初夫唱妻和,留下许多诗词。到农场后,周君简因写一手好毛笔字,才华出众,兼做一些文字工作。不料1957年10月,周君简书写纪念十月革命四十周年横幅时,错写一字,被新老账一起算,打成了右派。

听到丈夫的死讯,赵鸣初痛哭流涕,赶忙去了南溪劳改农场。她后来吟诗《有感》,回顾了自己寻夫遗骨的悲伤过程:

一袭征衣感旧尘,可怜无泪哭酸辛。

匡庐骇浪侵寒箧,歇浦惊涛促旅程。

大厦有支策群力,羔羊无智出迷津。

东升旭日光芒远,逝水难回独怆神。

“歇浦惊涛促旅程”是说,赵鸣初一接到退回的包裹,仓促起程往南溪;“大厦有支策群力”是说,丈夫死后,赵鸣初能够坚强地活下来,其精神支柱全在四个孩子身上。当时正是三年自然灾害时期,农村有许多因饥饿而死的人。到安徽白茅岭农场后,赵鸣初连丈夫的坟墓也没有找到。

21年后,周君简右派案终于被平反昭雪。

赵鸣初对弟弟赵朴初说:“我这一生,好景只有十年。”赵鸣初和周君简1924年结婚,1959年死别,婚年35年,扣除中间许多时间,两人劳燕分飞、周君简劳改等,两人真正在一起的时间只有15年。而这15年中,又遇战争、人祸,所以赵鸣初说:“好景只有十年。”

1960年年初,赵朴初率中国文化友好代表团访问缅甸,这是赵朴初第三次赴缅甸。

五年前,1955年10月,缅甸派专人来华迎请佛牙舍利到该国供人瞻仰,赵朴初作为团长,亲自护送前往。他率团护送佛牙舍利抵达仰光时,缅甸联邦总统巴宇和总理吴努亲到机场迎接。1956年夏,赵朴初第二次去缅甸,迎接佛牙舍利归国。

飞机穿越山河湖泊,在细雨霏霏的天气里到达仰光。缅甸是非社会主义国家中最早和中国建交的国家,中国代表团到达后,受到了隆重欢迎。尤其是中国民族歌舞团在缅甸的精彩演出,引起了仰光人民的热烈欢迎。接下来的几天里,尽管一直下雨,歌舞团的演出,仍然场场爆满。

中国民族歌舞团演出之余,赵朴初和演员们游览了仰光的风景名胜。缅甸号称宝塔之园,到处可见浮图——白玉泥金的佛塔。仰光成了名副其实的佛教王国。阳光下,塔身金光闪烁,铜铃声声,其中15世纪扩建的大佛塔,价值白玉千山、黄金万亿。塔檐上,一只只白色羽毛的乌鸦引起了赵朴初的注意。俗话说,天下乌鸦一般黑,没有想到,仰光还真的有白乌鸦呢!可见,亲历非常重要,许多东西,不能讲得绝对啊!

仰光的茵雅湖又叫燕子湖,游人在岸边榆林里吃竹饭,年轻人喝椰浆,老人吃茶姜。他们见到中国客人,都友好地笑脸相迎。这正是花信乍来的初春,祖国此时树木刚刚转青,腊梅花、水仙花才飘香,而南国的仰光,却因天气早一点温暖,已盛开了红色的藤花、风兰花。看着湖边茂盛的斑叶状的龙蟠草,赵朴初和主人一起品尝椰浆,感觉比鹅儿酒的味道还香醇。

回到昆明,赵朴初将从缅甸带回的“悟花”种在太华山上。东枝宾馆有树高数丈,花开白色,如李花,缅甸人叫“NGU”,听之如苏浙的“悟”音,赵朴初称此花为“悟花”。缅甸友人将花种送给他。种下后,赵朴初兴致很浓,吟诗《悟花》:

烂缦高枝散绮霞,移来仙种自仙家。

他年太华山头见,为举春觞赏悟花。

缅甸华侨称掸邦——缅甸为“暹”(与“仙”音近)。所以,赵朴初称“移来仙种自仙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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