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时尚杂志,最让人受不了的是每年夏天它们都要喋喋不休地说“波希米亚风大热”,如果哪一家时尚杂志没做这个选题,原因一定是主编不懂得什么叫“波希米亚”,或者编辑们不专业。正常情况下,一本夏季不推波希米亚风的时尚杂志简直不配送到报刊亭。
什么叫大热?37度?42度?再热就烧坏脑子了。
什么叫波希米亚?为何每年总要“大热”一次?拉斯·史文德森在《时尚的哲学》一书中就指出过:“时尚可以从过去的时尚中循环、组合后被无限地创造出来。时尚变得更加自我指涉,它从过去的时尚中萌生出来 ? ?”这是一种时尚的“自我指涉”、“年度循环”。但理论上来说“流行波希米亚风”是不成立的,因为波希米亚风格是一种对时尚潮流拒绝之后的稳定风格。
波希米亚这个名称最早来源于“Boii”,乃公元1世纪当地的凯尔特人部落的名称,日耳曼人占领此地后名字留了下来。5世纪从东部迁来的斯拉夫人建起波希米亚王国。15世纪,各地流浪的吉普赛人突然喜欢上了这里,都迁移到波希米亚,于是许多文学作品里都模糊地认为波希米亚人就是吉普赛人。
再后来波希米亚人变成了特指生活在城市中的穷艺术家,在工业革命之后,他们在“城中村”生活,抵制资本主义的游戏规则,非理性地过日子、创作、酗酒、滥情、流浪、愤世嫉俗。城市中的波希米亚女人反对流行的大众时尚,坚持以怪异的着装对抗着潮流。在定居的城市之外,各地游走的波希米亚人也并不是时尚的创造者或追随者,而是消费不起时尚的另类。在她们的衣服中,多褶大摆裙是斯拉夫的特点,各种闪亮的碎片、首饰则是在西亚添加上去的,流苏和坠饰源于波斯、摩洛哥。所以波希米亚风格不可能是简约派,因为无法去追求上好质地的衣服然后小心翼翼地穿着,再一点一点地添置和补充,于是形成了繁复的风格。波希米亚人也不可能衣着光鲜,那些鲜艳的衣裙很快就在流浪中变得黯淡破旧,所以波希米亚的美是一种在贫穷、时间与空间的变化中折腾出来的沧桑之美,是光鲜的时尚无法复制出来的。所以理论上来说“流行波希米亚风格”是不成立的。
但时尚都不讲理,今天你可以照样将自己打扮得“波希米亚”。如果你又不想去小店里淘那些质地低劣的波希米亚装,也可以买上一件安娜苏(Anna Sui)的裙子,再乱七八糟地挂上饰品,就很波希米亚了,有一点得承认,在一流设计师品牌中Anna Sui最具波希米亚风格。如果感觉这还不够酷,可以买一件川久保玲的长裙,然后将花花绿绿的饰品往上缀,绝对很“波希米亚”。反正,有多少时尚就有多少误会———时尚正是一种误会的艺术。反正,有多少波希就有多少米亚。
就算你穿得“波希米亚”出门,波希米亚也并没有大热,或者说它从来就没有热过或冷过,因为它的本质就是反时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