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秋蟒皮元素如灵异出动,或精致细雅地点缀在马克·雅可布(Marc‐Jacobs)的手袋上、Prada的鞋上,或大肆张扬地将Chloé 的模特变成蛇美人。蟒皮,带着那么一点邪恶的性质,是什么时候进入公众视野与时尚联盟的?
最早在时装意义上将蛇与时尚联系起来的,是希妲·巴拉,如果将她的名字倒过来,就是“阿拉伯死神”的意思。她是时装业的一记重磅炸弹,总是不失时机地展现她那一丝不挂的美丽胴体,只在关键部位饰以鲜花或芯片。而她也总在香气四溢的屋子里一边接待记者,一边抚摸着一只大蟒蛇。如果说保罗·波烈在意想和设计上实现了身体的解放,那么希妲·巴拉则身体力行地实现了它,将女性的身体隐私部位解放出来,坦然地绽现着身体之美。
蛇纹在20世纪70年代开始作为装饰出现,在耳环上或是在信封的纸张上。80年代的时候,最早出现了意大利Vintage Andrew Geller蛇纹的麂皮靴子、Jimmy Choo的炫彩蛇纹高跟鞋。90年代蛇纹依然低调,只是作为设计的一个边角元素。豹纹开始盛行的年代,与20世纪末的经济和女权运动有关,那时候女性开始发现潜藏在自身的能量和领导力,并以更积极的姿态进入公共活动。蛇纹一直到21世纪才真正被大众接受,自始开始作为设计元素被大量采用,2009—2011年成了设计师的心头之好。大尺寸的蛇纹出现在西装这些中规中矩的正装上,晚礼服也极尽优雅之能事,2011年的T台上涌动着一股优美的妖娆之气。
其实细细想来,与蛇有关的一切,不仅仅代表着邪恶,更代表着美,而且是致命的诱惑之美,是欲望与颠覆。蛇本身表示着人对于身体的欲望,而人对身体的欲望是心存畏惧的,因为身体会消失,随着春夏秋冬四季轮回,人的肉身会灰飞烟灭。细究人类历史,对短暂的极致的美,人们要么是哀伤,要么是恐惧,而鲜有抱着热烈的回应和赞赏的态度。身体的美与樱花一样是易逝的,具有惹人心碎之美感。为什么人们对樱花的美不曾恐惧?因为樱花不具备进攻性。蛇的美是有进攻性的,如此看来,人们对蛇的恐惧源于人的软弱。对美到极致、足以吞噬掉人的事物,人们无从掌控,从而将它定义为邪恶,或者说神秘。谁说蛇的美中没有哀伤?这种冷冷的带着距离的哀伤难道不也是对易逝的、不容把握的事物的哀悼吗?那种最哀伤的乐器———二胡,便是用蛇皮做的,而且最靠近蛇的生殖器官的蛇皮,音色和弹性也最好。唉,这是多么性感的忧伤啊!
是不是可以这样说,当蟒皮盛行的时候,复活的是“邪恶”这个词的符号,或者说是潜意识里对易逝身体欲望的再次宣扬?或者说蟒皮的流行,是人类面对神秘事物的一时盲目自信,当人类的足迹无处不在,似乎用钢筋水泥征服一切的时候,我们连唯一的恐惧也荡然无存了呢?
这到底是对身体解放的宣告,还是对身体易朽的蔑视?或者什么也不是,仅仅是为了那点可怜的商业利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