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河开后,白箫箫就爱上了水,无论天气好坏,就算不能在水上泛舟,她也要在湖岸边走一走。
这一天天气还算好,太阳懒懒地躲在云后,时而露一下脸,时而又消失不见。完颜初的腿伤已然好得差不多了,所以白箫箫才有更多的时间消磨在湖上。
老渔夫撑着小船,缓缓地摇着桨,不时地回头看看坐在船边的白箫箫,不明白这小姑娘何以每天要在这湖上转上一圈儿才肯罢休的回家去。要寻短见么?不像啊。还是说这湖中有着什么宝贝等待着她去挖掘?可是他小老儿在这湖边生活了几十年了,却从没听说过啊?不过,不管是何种情形,反正他轻轻松松地撑个船就有钱赚,又不用费力的去捕鱼,也就不瞎操那个心了。
“箫箫—”一声喊远远地传了过来,却立即被风吹散了,但喊的人没有放弃,又一连喊了好几声,在般快要过桥洞时,白箫箫才似清醒过来,目光从水面上调回,寻声望去,几丈之外,菊站在一艘装饰华丽的大船的甲板上,满脸笑容地对她挥着手。
“你怎么在这儿?”湖上风大,以防声音飘散无踪,白箫箫站起来,两手圈成喇叭状,冲菊喊道。
“我想知道这湖有什么东西那么吸引你。”由于要依次过桥洞,所以菊的船放缓了速度。
“什么?”白箫箫没有听清,但她比了一个手势,示意等船都通过了桥洞之后再谈,菊点头。
可是,一瞬间能发生什么?太多的事,无从预测。
“当心—当心—”老渔夫焦急地大喊着,并用最快地速度摇桨躲避。但对方却充耳不闻,甚至在两船相撞的那一刻,黝黑的脸膛上划过了阴狠地笑意。
“轰—”的一声,两只小船撞得支离破碎的同时,岸上、水面上、桥上,所有目击这一切的人都不约而同的发出一声惊叫。
三人同时间落入水中,白箫箫甚至还来不及呼救,就被冰冷地湖水激得猛灌进一大口水。
“箫箫—”菊大骇,不由分说,立即跃入水中。
当白箫箫挣扎着浮出水面的一瞬间,恍惚中,看到菊正奋力地向自己游来,那么惊骇地表情,那么形于外地、毫不掩饰地关切,让她不自禁地露出一抹安心的笑,那笑很美,菊看到了,心下却狠狠一痛,他已经离她越来越近了,很快他就可以抱住她游向岸边,她会没事的,可是为什么,他仍有种要失去她的感觉呢?
老渔夫和那黑脸船夫也同时向白箫箫游去,可是就在老渔夫刚要碰到白箫箫的衣角时,被那黑脸船夫手中不知何时冒出的一根碗口粗地铁棒猛地击中了腹部——老渔夫苍老的脸上写满了不解,他以为,那黑脸船夫也是来救这姑娘的……为什么?但他已无从去思考了,下一刻,老渔夫已晕了过去。
白箫箫本已在挣扎中抓到了一根船体散落的浮木,以为可以静等菊来救她,可是,一双来自水下的大黑手迅速地将她拽入了水中……白箫箫一声惊呼,被迫松开浮木,睁大了眼睛,从不断呼出的气泡后,讶然地瞪向眼前那张黝黑的狰狞的脸,身不由己地随着黑脸船夫的力量直沉入了湖底……
当白箫箫觉得快窒息时,模糊地视线中,她看到那黑脸船夫手中的大铁棒对准她的头挥了过来,这一刻,她知道,死亡离她如此近,但来不及多想的,身后的一股力量拉住了她向后退去,并同时抱住她转了个身,于是,铁棒偏离了原来的轨道,于是,铁棒没有击中它预期的目标,而是重重地挥在了菊的肩上。
菊顾不得感觉疼痛,此时他的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就是将白箫箫快点带出水面,她快撑不住了……但是,白箫箫的衣裙勾到了水底的水草或是别的什么东西,怎样也拉不动,而此时,水中的震动又告诉菊,那铁棒又来了。
菊转身挡在白箫箫的前面的同时,铁棒已挥到胸前,菊伸手去挡,奈何那黑脸船夫加重了力道,刚刚要打白箫箫的头的力道是有所保留的,本意是想事后让人看起来只不过是不小心被船的残骸碰到了头而溺水身亡,因为在岸上或桥上观望的人是看不清水中发生的一切的。可现在,却只能一不做二不休地将眼前这个小子先解决再说了,于是,黑脸船夫用尽全力的挥出了这一棒……菊挡住了铁棒,却没有止住它的攻势,铁棒垫着菊的手击中了他的胸口……
白箫箫此时的意识已经逐渐模糊,她感觉到菊被击中了,菊的身子撞到了她,她下意识地抱住了菊……
此时,水底忽然涌现出了无数缕气泡,然后气泡柱开始在水中缓缓地有规律地旋转起来,伴随着轰隆隆地声音。
水中的人还没有发现这一奇妙变化的时候,岸上观望的人却已惊骇地瞪大了眼睛,而此时,一个快马疾驰而来的人,在问明了发生了什么事,并听说“风华楼”的菊已跳入水中救人之后,从桥上一跃而下……
菊稳住身形护住白箫箫,突然记起自从上次在达鲁古克宁左相府受辱之后,他都随身带了把锋利的匕首以护身,于是他立即从靴口处将匕首拔出,他知道,如果想救白箫箫,就必须先解决这个欲置箫箫于死地的人。
那黑脸船夫一见眼前这个看似柔弱的小子要与他拼命,便也开始了全身戒备,但他没有想到的是,他的身后,有一个身影正迅速地游来——
当铁棒与匕首针锋相对的同时,那已游近的身影由身后死死地抱住了黑脸船夫的身体……黑脸船夫两眼突大却又动弹不得的瞪住菊手中闪着寒芒地匕首,毫不犹豫地直直刺入了他的胸膛,直到死的那一刻,他都还在瞪着那留在他身体里的匕首与肌肤间渗出的血丝,脸上仍停留着一副不可思议地表情。
对于第一次杀人的菊来说,此时的他是不可能不受震撼的,但是,有更重要的事在等着他,他来不及有过多的思想情绪,用力的拔出匕首,转身向白箫箫游去,可就在这时,他才发现水中的变化,那气泡形成的无数条水柱已经旋转得越来越快了,俨然成了一个大大地旋涡,几步之遥的白箫箫已然在气泡的影响下看不清楚了,菊用力的向白箫箫游去,奈何那旋涡仿佛巨大的吸盘一般,让他游得异常吃力……终于,他抓住了白箫箫的手指,想再去割断缠住白箫箫衣裙的东西,却再也无能为力。
完颜初奋力扒掉临死前还死死抓住他胳臂不放的黑脸船夫的手后,急急向白箫箫游来,但是,与菊一样,那旋涡的吸力大的惊人,再让箫箫呆在水中会死,被水柱卷进去多半也是死,但是,就算死,他也要抱着心爱的人一起死去,于是,与菊一起,两人用力的拉住白箫箫的手,终于将她的被勾住的衣裙扯破,拉向了他们……
就在这时,水柱中央忽然放射出一股刺眼地光芒,紧接着,三人再也抓不住彼此地,随着水柱旋转开来,逐渐向那光芒的最深处沉去……
白箫箫最后的意识是,真的发生了么?真的被慧静师太言中了么?
……
当一切逐渐恢复平静之后,有一张纸浮在水面上,纸上的字已然因水的浸泡而模糊的看不清了,但细看下仍隐隐辨得出四个字——风来水去,然后,纸上的字渐渐淡化成无。
两天后,当所有人都遍寻不着白箫箫、完颜初和菊,又在听了当时观望两船相撞时,看到奇异景观出现的人们的描述之后,关之焰、艾羽还有魏继川夫妇才终于相信了三个人有可能真的穿越时空回到二十一世纪去的说法,但这种说法他们只能藏在心里,毕竟说出来未免太过匪夷所思,也没有人会相信的。
关之焰和艾羽此时才觉得后悔,当初白箫箫告诉他们慧静师太的预言的时候,他们一直是将信将疑的,本来也陪着白箫箫逛了几次河啊、湖啊什么的,却因完全摸不着头绪,渐渐地,也就不是那么上心了。如今——他们要立即去找慧静师太。
桥上有一个高瘦的身影,久久地伫立在那里,是完颜锦,几天来,一直指挥着搜救队伍,一刻也不曾离去。
皇上和皇后也来过了,皇后哭得昏厥了好几次,心里懊悔得恨不得立即死掉,却又说不得,哪里想到,雇那杀手想斩草除根却赔掉了自己的儿子啊。
还有达鲁古克宁左相,远远地,自出事后,也是第一时间赶来,一直坐在湖边,盯着桥洞下的水面,刚毅地俊颜挂满冷冷地冰霜,没有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湖边,魏继川看着平静的水面,不自禁地大大地叹了口气,不知该难过还是该为他最好的朋友庆幸,那一天,魏继川终于忍不住将白箫箫有可能会回到二十一世纪的预言告诉了完颜初,于是,完颜初才会快马奔来……他真的随箫箫去二十一世纪了吗?走得何其潇洒啊……
抬起头,看向湖岸边以及湖心中遍布着打捞的仍不放弃的大队兵士们,魏继川做了一个深呼吸,在心中大声地道——无论你们在哪里,我都会为你们祝福的,我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