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飘浮着淡淡消毒水味儿的房间里。
纯白色的窗帘随着半开的窗口吹进来的暖暖地微风轻轻拂动着,形成流线形的瀑布。
当白箫箫醒来时,首先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画面。
怔了怔,白箫箫环顾了一下四周后,皱了皱眉,瞧旁边床位上的那位仁兄,一条腿被包成了白色粽子后高高吊在空中,伤痕累累地手上还得忍受针管刺穿皮肤的痛苦模样,她用脚趾头都猜得出这里显然是一间病房。但是,她猜不出的是——她怎么会在这儿?
“箫箫,你醒了?!”一声充满惊喜的低唤将白箫箫的视线拉回。
认出缓缓从椅中站起的女子,白箫箫的眼中立即浮上喜悦,
“妈?!”白箫箫展开笑容叫出声的同时,白母佟丽玲立即扑过去将女儿抱在了怀里。
“你终于醒了,你吓坏妈妈了……”佟丽玲抱紧女儿喃喃自语着,然后又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放开女儿,担心的问:
“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
白箫箫仔细地思索了一下后,指指肚子。
“肚子痛?”佟丽玲如弹簧般跳了起来,“我去找医生来。”
白箫箫立即拉住欲夺门而出的母亲的手,笑嘻嘻地又带丝歉意地道:
“妈,别这么紧张嘛,我只是说我肚子饿了。”
佟丽玲一听,放下心来的同时,不禁斥道:“你这个专要人担心的坏丫头。”嘴上虽这么说,但眼中却有着满满地欣慰,会开玩笑,那代表真的没事了。
这时,门开了,一个十三、四岁的,长相十分讨喜的小姑娘捧着一束鲜花轻手轻脚地钻进门来,而当她看到了眼前的一幕的时候,先是怔了一下,然后是不敢置信地张大了眼睛,一眨不眨地盯住白箫箫看了好一会儿,才像是终于意识到在自己眼前发生的一切不是梦后,便一下子冲了进来——
“姐姐,你醒了?你真的醒了?太好了。”
白云瑶,白箫箫的爸爸白亦鹏七年前重组家庭后的小女儿。虽然与白箫箫并没有血缘关系,但她自小就为有了一位姐姐而高兴着,所以姐妹俩处得也很不错。
在白云瑶的身后,白亦鹏站在那里,提着便当盒的手在无法抑制地微微颤抖着,一个四十几岁的饱经风霜的中年男子,此时眼中却有难掩的泪光闪烁——他的女儿,终于回来了。
只有吃饱了之后才有力气解决心中的疑问。
三个人,佟丽玲、白亦鹏与白云瑶齐刷刷地对白箫箫行着注目礼,似乎怕一眨眼,白箫箫就会莫明其妙地消失不见似的,耐心地等她将面前香喷喷地白粥吃干抹净,拍拍肚皮,说了声“饱了”后,急急地打断了白箫箫问自己为什么会在医院里的困惑,抢先展开了憋在心中许久的疑问——
“箫箫,这一年来你去了哪里?”首先是佟丽玲。
“一年来?”白箫箫一怔。
“是啊,姐姐,你失踪已经整整一年零一个月了,这其间,爸爸和阿姨不知在西藏找过多少地方,就差没去攀登珠穆朗玛峰了,可是却一直都没有你的消息,直到一个星期前,有人在一条时令河边发现了你,才在查过失踪人口记录后通知的我们。”
白箫箫张大了嘴巴,看着眼前三张迫不及待地等待答案的熟悉面孔,却试了几次都发不出声音,怎么回事?这是怎么回事?她还在做梦是不是?为什么他们说的话,她完全听不懂?
白亦鹏看出女儿的困惑,试着唤醒她的记忆,缓缓地道:
“一年前,你与几个要好的同学来西藏游玩,之后你们集体失踪了。”
白箫箫皱紧眉头,随着父亲的提示,她逐渐想起,然后喃喃地回忆道:
“我和余曼瑶、艾羽、悠尔说好了要来西藏的,然后……然后关之焰也来了,说他哥哥在部队,可以给我们安排食宿,后来……一个小战士开着车来接我们……这之后……这之后……天哪,这之后是什么?我怎么记不起来了?”
白箫箫捧住头,为什么她的记忆只到小战士在修车,修了好久,那天的日期是……
“今天的日期是什么?”白箫箫急问。
“XX年X月X日。”白云瑶答。
白箫箫倒吸一口气,与她记忆中的日期整整差了一年零一个月……而她的记忆,竟然丢掉了这一年零一个月……
——
心跳显示仪上的图标突然升起一段十分刺眼的矩齿,仿佛一把利刃般刺进一直观察着它的见习医生姚秀薇的心,还没有见惯生死的她,立即向主刀医生汇报,
“病人心跳出现异常……不……他的心跳停止了……天哪……”
主刀医生抬眼横了姚秀薇一眼,立即阻止了她有失医生水准的表现,同时命令道:
“打强心针,并准备电击。”几个助手分别迅速反映,随后主刀医生开始为病人采用心肺复苏法。
心电图上的那条直线就像一道催命符般显示着病人的生命随时都有可能会消失,不知道为什么,姚秀薇的心竟异常的焦虑和痛楚,她绝不是第一次亲眼目睹一条生命的流逝,但是这一次,她祈求他活下来的心愿如此强烈,强烈到连她自己都不知所措。
随着一次次的电击,病人雪白的胸膛被吸起后又无力地落下,倾城的容颜苍白得仿佛随时会在下一次的电击中碎裂成片。
而那双长长地向上翘起的睫毛掩藏下的眼睛,仿如薄雾下的深潭般引人遐思着,哦,她还没有看到他睁开眼睛的样子,绝不能让他就这么死去,绝不能……
——
一辆红黄相间的越野车在空旷的荒漠中,在带起的沙尘中疾速行驶着。
车内,驾驶员是个二十岁出头的小伙子,正全力的踩着油门,在他旁边的副驾是个看起来不满二十岁的少年。
“轩哥,这小子在咱们车上颠簸了几个钟头了怎么还不醒啊?”副手阿伦有些担忧的看了看车后坐斜躺得挺憋屈的一身戏服的大个子,啧,一身的古装,还长发飘飘,搞不好是哪个拍戏的队伍走散的演员咧,看这小子长得帅气到不行的脸,混出名可能只是迟早的事吧。
“管他呢,最多再有两个钟头咱们就可以比完全程,刚刚为了把这小子抬到车上来,一辆西班牙队的车已经超了过去,咱们可再也耽搁不起了,到终点后会有医生照顾他的。”
阿伦耸肩,说得也是,这次赢的车手可是有一万美金可拿呢,断然不能为了这非亲非故的小子而与奖金失之交臂呀。
程轩再次将油门踩到底,车咆哮着如离弦的箭,不过几秒钟的工夫,就将前面的一辆白蓝相间的越野车甩在了后面。
蓝天,万里无云,沙漠,无边无际,天与地的接壤处,有一辆红黄相间的越野车,带着那初来乍到者驶向不知名的远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