熬过了漫长的白天,黑夜又悄悄来临了。可怕的孤独啮咬着郭玉凤的心,她现在多么希望能在这里看到一个人,那怕是一个素不相识的陌生人;甚至是看到自己过去的仇人,她也会感到欣慰,她也不至于再那么感到孤独和恐惧。但是在这深山老林里,就是连一条熟悉的狗也看不到。
这时的郭玉风心境已经低迷到了极点,两个半白天和两个夜晚痛苦的折磨,使她觉得真还不如早早结束了自己的生命更好一点。但是想死也是不可能的,她真正体会到什么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那种感觉。只好忍耐吧,忍耐蚊虫无休止的叮咬,忍耐在深山老林里孤寂一人的恐惧,忍耐悄悄到来的可怕的黑夜。一切除了痛苦就是恐怖,还有无奈,还有求生的幻想和对亲人的思念。
就在郭玉风感到万般无奈,求死不能的时候,忽然在黄昏的微弱光线中,从大山出口的那条土路上好象出现了一个人影。这是一个健壮的男人,但是从他行走的姿势看来,他已经是非常的疲惫了,他几乎是跌跌撞撞地朝自己奔来。女人特有的敏感,马上让郭玉凤的神经绷得紧紧的。眼下突然出现的年轻男人,让郭玉凤感到了莫大的恐惧。她希望那个男人不会发现自己,马上就匆匆离去,她现在才觉得一个女人在这种孤单无力的情况下,男人才是最大的危险。
但是那个男人却好象知道她在这里,径直地朝她奔来。郭玉凤当时的感觉就和昨天看到那条大蛇朝自己爬来的感觉完全一样。她努力地控制自己,差一点就叫出声来。
那个男人来到她身边,站在那里楞了一会。然后他蹲下身,他看到郭玉凤的脸上和身上,都叮满了蚊子。他知道其实这也就救了这姑娘,因为这些蚊子虽然吸饱了血,然而由于它们不动地方,别的蚊子也就插不上嘴了,这满身的蚊子就像给她穿了一件保护衣服。也幸好郭玉凤基本是处在昏迷状态,身体不能动,这样才没让蚊子吸干了血浆。他坐在郭玉凤身边,没有驱赶她身上的蚊虫,要把这蚊子保护衣保留到天亮,这样才能避免这姑娘遭到蚊子的伤害。
郭玉凤发觉那个男人坐到自己身边,但是他并没有碰自己,看他那样子好象并没有恶意。凭感觉郭玉凤知道这人不是翁赛克,也不是他们一起来的那个朋友。那么他是谁?他来到这里做什么?他好象知道自己躺在这里,因为他是径直就奔自己来的。难道他是来解救自己吗?
郭玉凤开始仔细审视这个人,她忽然觉得这个人的举止好象见到过。她忽然想起来,这不就是那个在他们的婚礼举行以前,给他们倒茶的那个土着年轻人吗?他来这里是为什么呢?
那老实憨厚的年轻人看来真没有歹意,他竟然带来一瓶水,他把水瓶放到郭玉凤的嘴边。一股甘甜的水流先润湿了郭玉凤干涸的嘴唇,然后又穿过她的喉咙流进了她的腹腔。
郭玉凤仿佛感到生命的回归,她知道自己得救了。有这个年轻人的帮助,她不再害怕暗夜,不再害怕大蛇,她能够等到翁赛克找来人救自己了。获救的喜悦竟然让她一下子控制不住自己,眼泪悄然地流了出来。好象为了回报那年轻人,她的嘴里发出轻微的呻吟。
听到郭玉凤发出了呻吟,姜大山知道她已经苏醒了。她已经两天没吃什么东西了吧,应该找点东西给她吃,不然可要饿坏了呢。姜大山在身边摸索到一个他那天摘采来的野梨,他把野梨咬下一口,送到郭玉凤的嘴边。郭玉凤真的就张嘴吃下了那块野梨,看来这女孩已经苏醒了呢。
郭玉凤感觉好象是亲人在照看她。她恍惚好象是生病依偎在父母身边,父亲亲昵地把一块苹果送到了她的嘴里。那种亲切的感觉,是只有最亲近的人才会有的感觉。在这荒漠的大山深处,在受到地震的伤害和丈夫的遗弃之后,突然地感受到这温暖的呵护,真使得郭玉凤突然有了见到了亲人的感觉。她的手竟然不由自主地抓住了姜大山的手,这也好象一个即将沉溺在海洋里的人,突然地看到了生的希望,本能地抓住希望不放一样。
姜大山感受到那个女孩的求助,他本来就是来救助她的。在带领那三个年轻人逃出大山以后,他马上就想到了现在还留在这深山里,受到伤害的女孩。他知道如果没有人去救助她,这个女孩不可能等到那些逃出去的人回来把她救出去。
深山里的毒蛇猛兽和蚊虫蚂蚁,不把她吃掉也要把她咬死。她一个城小组来的女孩,又是身受重伤昏迷不腥,怎么能熬上好几天的时间,等着救援的人到来呢?
于是他在确定父母亲确实已经跟随别人转移出去以后,马上就转身返回到深山来。他不知道那个女孩现在怎么样了,是不是已经受到毒蛇猛兽的伤害了。经过近一天的急走,他终于在天黑的时候赶到了女孩身边。还好那女孩子还躺在那里。他想有他在,至少女孩不会受到毒蛇猛兽的伤害了。
姜大山一口一口地直到把整个一个野梨都喂给郭玉凤吃下去,看到她满足地闭上眼睛休息了他才住手。
两天多的紧急行走,尤其是今天下午,他几乎是跑着回到这里的;在看到受伤的女孩依旧安然无恙以后,他才放心的想歇一歇了。可是就是这一放松,他感到异常的疲倦。几天来就是昨天夜里睡了个安稳觉,但是身体的疲劳依旧没有恢复过来,今天下午的急走,让他这个经常爬山的汉子脚上都打了泡。在精神紧张的时候,还能坚持着,现在一旦松懈下来,疲倦马上像决堤的洪水一样把他击倒了。他竟然躺倒在郭玉凤身边呼呼地睡了过去。
看到土着年轻人在自己的身边呼呼大睡,郭玉凤心里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她来这里本来是来结婚的,现在睡在自己身边的本应该是自己的丈夫,可是现在睡在自己身边的却是一个陌生的土着年轻人,丈夫翁赛克现在哪里呢?他为什么在这生死的关头弃自己而去?而这个土着年轻人又为什么赶回来救自己呢?这一切都该怎么解释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