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方不敢违逆,便从地上收起了东西,又望了望土地石一眼,站起来在后面跟随陆老汉回家。
没走多久,回到家中,此时太阳已经高高地挂在天边,万里无云,一片晴空灿烂。
陆方对土地公的事倒是不上心,陆老汉却是张口就说,说个不停。陆母听后也是满心的欢喜,竟然没有丝毫的怀疑,奔走出去告知左邻右舍。邻居们一听,都赶过来道喜。
陆方心里纳闷:“我活过来的时候连个人过来看一眼都没有,现在一说我有福祉,就像赶猪崽似的涌过来,难道这里的民风人情就是这样。”
陆方一一应付了那些来道喜的邻人,这些人几乎都问了同一个问题:“可真见着了土地公?”
“见着了。“
陆方微微一笑。
那些人又问:“土地公长什么样?”
“土地公白眉白发白胡须,头戴一顶方帽,身穿一身彩绸,手执一根拐杖,面目慈祥,和和善善。”
那些人一听,各自相视后不住地点头。
陆方见状,心里觉得是既好笑又好玩,道:“呵!也不枉我来这里一场,三言两语,竟把各位老少爷们给耍了个遍,真真是对不住了。敢情我说什么都是有人信的,这可就别怪我大话连天了。”
陆方见着土地公的事情在村里一传十,十传百,很快就人尽皆知,闹得沸沸扬扬。
陆方这才意识到事情可能已经闹大了,他想的时候并没有想到区区的一句谎言会传得这么厉害。
“也不怕。”他心里想着,“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就是了,反正把自己弄回去才是当务之急。”
再有人来问土地公的事时,陆方只是低低调调地回了几句,渐渐地,来问的人就越来越少了,不过村里的人看他时都带上了一种充满敬意的眼神。
陆方眼尖,一下子就发现了这一点,心里好生得意。
不想这样几天就过去了,陆方除了要应对各种各样的来人之外,家里也少不了他的活干。
陆父陆母都算是上了年纪的人,平时什么挑柴担水、耕田种地这类粗活,他是跑不掉的。
陆方也不敢找借口推迟,他寄居在这个家里,面对着这两个老人,总有自己的良心在告诉自己,烧水煮饭全都是陆母一个人揽了,他一顿三餐能有饭吃,都是因为有这二老,所以他不能忘恩负义,耍什么心眼,再说陆方的身体尽管是瘦弱,但是干这点活也还是要不了他的命的。
闲来无事时,陆方就心想:“记得我出事的时候,似乎有一道光闪了一下,照当时的情形来看,机长说是遇到了极端的天气,而且又响了一个大雷,那么这一道光很可能就是一道闪电,可是闪电为什么就光劈到我头上来?想不通啊,哎,不管了,是闪电把我劈过来的,也许可以让闪电把我给劈回去。可是我去哪找闪电呢?”
一连等了几天,天气像故意跟他作对一样,出奇的好,既无乌云,也无风雨,太阳总是在上边眯着眼对着他笑。
陆方每次出门前,先抬头看看天,再摇摇头,对自己说:“等吧,等吧,闪电总是会来的。我居然困在这个时空里了,我的大老天哪!早知道我就应该听月柔说的,不去伦敦了,现在困在这里,想回去都回不了了,我不想留在这里,我想回去玩电脑,回去找我的女朋友啊!”
又过了几天,他还是跟前几天一样出门,先看了一下天,摇了摇头,头低低地往前就走,四周连看一眼都没有,刚走上没几步,就撞到一个东西,抬起头来一看,原来是一个人。
那人看起来身高与陆方差不多上下,胖胖的,一身淡灰色的布衣,头上扎着一条灰青色头巾,黑鞋履,眼睛微微小小的,几乎看不见眼珠子,鼻子榻塌的,嘴巴倒是挺大,站着是双手向两旁张开的,就像家里养的大公鸡伸开了翅膀一样。
陆方只是觉得这人看起来眼熟,但却不愿意深入地去想起他是谁,只对他回了一个歉意的微笑,又低着头想从他身边走过。
那个人却一把将他拉住,笑着说:“陆方,我当你是死定了,却不曾想你又活了过来,真是土地公大显灵了,哈哈。”
陆方听到“土地公”三个字,眉头一皱,瞥了他一眼,见他的面貌,想了一下,这才记起原来这个人是王谷。
王谷算是陆方的发小,两人是同一年出生的,但是王谷的父母可要比陆方的父母年轻得多,王谷在家中排行第三,前面还有两个哥哥,大的叫王栗,小的叫王米。
王谷最好口舌,村里人都叫他谷三,顺带叫他大哥二哥为谷大、谷二。
他与陆方自幼相识,两人经常形影不离,一起玩耍。王谷从小就比较狡诈,好捉弄人。
原来的陆方却生性呆板木楞,有时候吃了亏自己却不知道。
王谷知道这一点,从小到大,不知道欺负了陆方多少回,虽然他也认陆方是一个朋友,但却不愿意平等地与陆方相对待。原来的陆方快要死时,他也只是看了一眼就走了。
他将陆方拉住,见陆方不说话,又笑嘻嘻地说:“我去了都城一趟,以为回来时,你已经入土了,没想到你竟然是或生生的。”说完用手指了一下天:“真是天不亡你。”
又在陆方前后左右来来回回看了又看,不断地打量着,还拍打了陆方几下。见四周没人,又在陆方的耳边悄声问了一句:“土地的事,是不是真的,你当真见着了土地公?”
陆方本来懒得理他,见他的容貌已经不是很喜欢,更加上王谷是一个狡诈的人,自己还是少与他接近的好。复又转念一想,自己真替原来的陆方鸣不平,被这个王八羔子捉弄了这么多回,居然能够做到无动于衷,不行,我可不能便宜了这小子。
“叫你小子狡诈,老子狡诈起来,可不是你能比的,我今天不修理你一顿,我也就别姓陆了,改姓鹿。”陆方在心中暗暗地想着。
陆方看了一下四周,假装一副怕被人听见的样了,小声说:“我当真见到了土地公,还跟他老人家聊了一会天。”
王谷听后,吃了一惊,又看了一下四周,也降低嗓门说:“土地公都跟你说了些什么?”陆方假装欲言又止,先沉思了一下,再凑到王谷面前小声地说:“土地公说我是有福祉的人,要给我大大的富贵呢。”
说到这里,陆方停了一下,又说:“其实土地公他悄悄跟我说,他老人家在暗地里给我留了一批宝藏,里面有无数的宝物银钱!”
王谷一听到宝物银钱,眼睛马上就亮了起来,禁不住地高兴,心想:“陆方就是陆方,果然是一个憨。他有宝物,我也要分他一分。反正不拿白白拿,有了发财的机会,千万不要放过。”
他的心里是这么想,却不知道这是陆方给他下了一个套,陆方早已看得明白,这个圈套是为他量身订造的,正等着他往里面钻呢。王谷说:“那这些宝物银钱你拿了。”
陆方说:“还没呢,土地公说给埋在了地下,正等我去挖。”
王谷一听又是大乐,说:“给埋在哪里地下了?”
陆方说:“我悄悄地告诉你,你可别告诉别人。”
王谷马上不停地点头,说:“好好好,你快说,我要是告诉了别人,我就是一只狗养的大王八。”
陆方听了,在心里暗笑,说:“我是看我们好哥们,我才告诉你,不然让别个知道了,说不定让他们给挖了。”
王谷连忙说:“对对对,这可是土地公给你的,千万不能给别人挖了。”
陆方说:“我告诉你,你可听好了,这银钱宝物啊,他们就埋在……”
“埋在哪里?”
“埋在我们村东南面那座石柴山上。”
王谷一听,心里着急:“这石柴山这么大,上哪挖去?我总不能把整座山都给挖了吧。”
王谷又笑嘻嘻地问:“陆兄弟,砍柴山这么大,土地公就没跟你说到底埋在山上那一个地方?”
“哪能没有呢,说了呀。”
王谷赶紧问:“说了,埋在哪呢?”
“就在山上,用话不好说,土地公给我指明了方向,我记得个大概。”
“那怎么办?”王谷摸了摸脑袋。
陆方说:“就因为只记得个大概,我也不敢跟家里人声张,万一挖不出来可不好。”
王谷说:“土地公给的,哪有挖不到的道理?我们尽管放心,只管挖就对了。”
陆方说:“虽然是这样,可是我胆子小,没挖出来之前我不敢乱说。”
王谷说:“怎么?你想一个人自己去挖?”
陆方说:“我这大病刚好的,哪能挖得动?”
王谷说:“那你是打算叫你老爹挖呢?”
陆方说:“我胆子小,不敢跟他说。”
王谷说:“那你这宝物是挖,还是不挖呢?”
陆方说:“这土地公给你的,可得挖。”
王谷说:“那你到底是怎么挖?”
陆方看了王谷一眼,说:“谷三,我们可是好兄弟?”
王谷马上说:“上辈子绑在一起,这辈子在同一坑里撒尿长大的亲兄弟。”
陆方说:“那好,你过来,我来跟你说说。”
王谷把头向陆方探过去,陆方说:“我看我们两个从小一块长大,亲兄弟都没这么亲,我是这样想的,我们两个一起去挖,你看好不好?”
谷三马上说:“好。”
陆方说:“我病刚好,挖不动,我来指路,你来挖,挖出来咱门对半分。”
王谷一听,乐得几乎要跳起来,心里想:“这回可真是天上掉下宝来了。”
姓王的连忙把陆方拉到一边,躲在墙角里,瞧着四下里没有人,才敢说话:“我们何时去挖?”
陆方想了一下说:“这得选一个好时机,白天人太多了,不行。”
王谷说:“白天不行,我们晚上去。我们白天先去,等天暗了下来,没了人,我们再出来开挖。”
陆方说:“我白天要下田,晚上还有活计,不得空。”
王谷说:“这好办,我叫大哥来替你干活,我大哥人高马大的,干活利索,你老爹准得答应。”
陆方:“我老爹能答应,你大哥能答应?”
王谷说:“凭我在他面前三言两语的,他就得答应。”
陆方说:“那我在我老爹面前怎么说?”
王谷说:“你就说我有活计要你帮忙,我们两个人干着顺手,我非要你帮忙不可,所以才叫我大哥来替你的活。”
陆方点了一点头,心里暗暗地高兴着:“没想到这个王谷也是个好骗的货,一见利就昏了头,真是合了你小爷的心意,这下可好,自己挖个坑把自己给埋了,天理昭昭,报应不爽,这就叫做报应来了,嘿,活该你的,可不能全怨我。”
陆方笑着对王谷说:“这样真是好,这样吧,你去跟你大哥说,我进里面跟我老爹说,我老爹如果答应了,我就在里面等着,等你跟你大哥一来了,我们就走,上山挖宝去。”
王谷一听,抱拳说:“那我去了。”
“去吧,慢着点走啊!”
王谷转身迈开步伐,边走边乐着,全然没有发现,陆方比以往更精明,更加会说话了。陆方看着王谷心急火燎地走了,哼了一声,心里说:真是利欲熏心,没得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