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方不知该怎么接下话去,本来心中就已经够烦闷了。
“孩儿尚需休息,娘亲可自忙去。”他又重新躺在床上,微微闭上双眼说。
陆母应了一声,却是满天欢喜地出到门外去了。
陆方虽然是闭上了双眼,大脑却一刻也没有停下来,他又将原来陆方的记忆过了一遍又一遍,想着该怎样回到自己的世界。
渐渐地,是真的累了,毕竟这幅身体不比原来的,可没有那么多的肉,肠胃里剩的也只有一些粗茶淡饭,经不起他消耗的,而且又是风寒待愈,还没有好完全,陆方又睡着了。
睡着后,朦朦胧胧坠入了梦乡。
在梦里,一个壮汉挥舞着大刀,在他后面大喊大叫,龇牙咧嘴,正在追杀着他,陆方不知道原因,只顾着没命的乱跑,一路乱跌乱撞,磕磕碰碰,那个壮汉却一步步地接近他,他拼命地喊着救命,四处只有他们两个,他一直跑,那个壮汉一直追,最后他实在跑不动了,一转身想向那个人求饶,腰刚弯下,壮汉就把手一挥,那把大刀直朝他脖子上劈下来。
陆方惨叫一声,被吓醒过来。
醒来后才知道自己是做了一场梦,他惊魂未定,用手朝脖子上摸了摸,还好自己的头还在,没断,这才算松了一口气。
“可好了?”
陆方听见声音,循声望去,原来老汉已经回来了,陆方本来无心情搭理,但又想到自己是他的儿子,这位老汉虽说年纪已大,但是教子甚严,如果不合他的心意,轻则叱骂,重则拳打脚踢,原来的陆方性情懦弱,经常挨打。
“如果我不答,他要是发起怒来,那可对我没什么好处,我半死不活的时候还是一回事,要是等我病好了,我可就有难了。哼,我先跟你周旋周旋。”现在的陆方可不想以原来的为榜样,心想。
“孩儿好多了,只不过身体尚弱,起不得床。”
“在床好好歇着,多亏土地公保佑,你才能活过来,休养几天,随我到土地公那谢拜。”陆老汉说道。
“拜它有何用?它能将我送回去吗?古人敢情真是迷信!”陆方听后,一阵失落,因为他知道土地公不过就是一块刻了几个字的石头,他心里这样想着。
“听着了没有?”
陆老汉看他面有难色,厉声喝道,声音在这屋内回荡了几次,陆方吓了一跳,脸色立马就变青了,连连点了几下头,陆老汉这才满意走了出去。
“没想到这老爷子这么大年纪了,气力还这真不小,喇叭似的声音,为何就生出个这么弱的儿子,这里生活水平这么落后,平民生活艰辛,税负重,各国都是战乱不断的,我可千万不能在这里丢了性命。在这里死了,灵魂还不能归乡,我不成了冤上加冤,比冤大头还大吗?不行,我要活着!我一定要活着!”陆方见陆老汉走了,屋内没人,就低声地自言自语。
陆方嘴快,一时越说越大声,等到说完了才发现,幸亏四下里一看,并没有人在偷听。他才将心放了一放,告诫自己以后凡事须得小心而为,切莫闯出什么祸来。想完后他打了一个哈欠,摇摇头,又倒头大睡起来。
调养了几天之后,陆方居然什么病也没有了,健健康康的,身体也慢慢地恢复了力气,终于使得出劲来了。陆方下了床,伸了伸懒腰,歪了一歪脖子,踢了一踢腿,眼光里有了一丝的锐气,不再是死气沉沉的。
在休养的这几天里,他一直在等待着,等待着这副身体完全恢复,只要身体好了,他就可以走出去,想办法让自己回去,虽然前途是渺茫的,但这个信念是支持他在这里生存着的最大支柱。
他捏紧了双拳,又松开,再捏,再松,如此循环了几次之后,朝上跳了几下,觉得他已经能够完全驾驭这副身体了,事不宜迟,自己现在就出去找个法子把自己给弄回去。
说走就走,陆方也不拿些什么,空着双手就径直往外走了,刚走出没几步,就听见后面有人叫喊,声音异常地大,异常地熟悉,陆方又是吓了一吓,想撒腿就跑,但是又觉得就这样跑了,太不慎重了,就停止了脚步,立在那里。
“陆方,你哪里去?”
果然是陆老汉,他走了上来,脸色平静得跟电视里的画面定格一样,依旧穿着差不多的布衣,一双草鞋,看了陆方一眼说。
“孩儿,孩儿出去走走。”陆方感觉到他的态度明显地变了,马上毕恭毕敬地回答。
“出去走走?”陆老汉低头沉吟了一会。
“你带上东西,随我到土地公那去。”
陆方听说要到土地公那里,心里直叹气:“您就放我走吧。”心里虽然是这么想,嘴上却不敢说,只得朝他点了一点头。重新往回走,找到了陆妈,问她拿了谢拜的东西,跟了陆老汉出去。
陆老汉走在前,陆方走在后。一路拐弯抹角,来到村东村口,在一棵枝繁叶茂的大树下找到了一块大石头,石头下圆上尖,正面刻了“土地公”三个大字。
陆方已在记忆中认识了这一块大石头,从儿时早已矗立在此,那时经常有一些小孩儿想爬上石头顶,脚刚碰到石头,就被过往的村里人一顿大骂,又急忙向这块石头赔礼道歉。小孩儿们见大人们如此敬畏这块石头,渐渐地连最贪玩的顽童也不敢打这块石头的主意,村里的人连年朝拜这块石头,视它为神物。
陆方是不信神的,只当这是一块倒甜筒状的石头,见了它,也没有起什么肃然起敬的感觉,反倒想起了自己吃过的各种味道的甜筒,不禁笑了一下。陆老汉听见后面一声笑,转过头狠瞪了陆方一眼,陆方随即收了笑容,装出一脸的严肃。
陆老汉来到石头前,二话不说,从陆方手中夺过东西,摆好后扑通一下就跪倒在地。陆方不想跪,站着发愣。陆老汉回眼一看,见陆方还站着,不由得大怒,喝道:“为何还不跪?”
陆方见陆老汉在喝他,心中顿时就不舒服。但又不好说些什么,只能慢慢地弯下膝盖,和陆老汉一起跪在地上。陆老汉头着地地磕了三个响头,陆方无奈,心不在焉地也把头低了三低。陆老汉起身,陆方也想起身,肩膀被陆老汉两双大手一按,又给按了下去。
“陆方,你这命是土地公所赐,燕雀尚且懂得知恩图报,你再给土地公狠狠地叩三个头。”陆老汉边说边按着陆方的肩膀。
陆方肩膀被按得疼痛,什么也不想,就赶紧头点地,轻轻地碰了三碰,以为叩完就什么事也没有了。
谁知陆老汉在他身后抬起了一只脚,往他屁股上猛地一踹,口中骂道:“你这狗养的,怪不得要倒运,在土地公前跪拜,一点诚心也没有。”
这一脚来得迅猛,陆方完全没想到陆老汉竟会有这一招,别说招架,就是连防范也都是没有的,他一时收不住,一头朝土地公身上栽过去,这回可真是撞了一个响,“嘭”的一声,陆方只觉得天旋地转,头撞后又反弹了出来,向地面上贴去,嘴地面上划了一下。还好他的手先着地,嘴划得不是很厉害,只是吃了几口沙土。
陆方趴在地上,神志清醒后,不由得怒火中烧,他想从地上抓起一把泥土,和陆老爹好好理论一番,说他草菅人命,想杀死他。
谁知陆老汉踢完后,就忙跪在土地公面前,请求土地公原谅他儿子的不诚心。陆方想起来陆老汉是不会和他儿子讲道理的,他儿子也只会逆来顺受。
“既然讲道理跟你讲不通,我也就不跟你讲了,我有的是办法可以治一治你,报你踢我这一脚之仇。”他心里想着。
陆方眼珠子一转,马上就有了一条计:“罢了,不如我先装死,好你吓一吓。”
陆方将双眼一闭,两只脚一伸,身体直挺挺的,纹丝不动,俨然就是死尸一条。
这边陆老汉拜完后,看了陆方一眼,见他依然躺在地上不动,心中就有些迟疑,又往他身上轻轻踢了几脚,还是没有反应。陆老汉心里深知他的这个儿子天性淳厚,是不会使诈的,以为真是被他一脚给踢死了,心内一慌,又跪倒在土地公面前,哭哭啼啼地求土地公再救他儿子一命。
陆方虽然眯着眼睛,耳朵里却挡不住地听到了陆老汉的哭声,心里有些不忍,看得出陆老汉也是个爱儿子的人,只不过确实是太喜欢滥用暴力了。
过了不多久,陆方觉得时机已到,不用再装下去了,陆老汉经过这次以后,是不会轻易再对他动手的,便假装刚刚睡醒的样子,哈了一口气,双眼迷离,点了点头,嘴里说道:“谢土地公公!谢土地公公!谢..谢..谢..”
陆老汉见状,马上不哭啼,向陆方靠了过来,惊奇地打量着陆方。
“我儿,我儿,老父在这里。”
陆方摇了摇头。
“孩儿因何在这,刚才不是才见着土地公吗?”陆方装作很惊讶。
陆老汉一听,心头大喜。
“我儿见着土地公了?土地公说什么了?”
“土地公说了,孩儿得上天庇佑,将来必有福祉,叫爹爹要善待孩儿。”陆方微微一顿说。
“好好好,我儿快些起来,随我回去,告知你娘亲。”
陆老汉此时简直就是喜不自胜,连忙又叩谢土地公,真的头碰地叩了几个响头,陆方简直没眼再看下去。
“孩儿也是这么想的,爹爹不必再扣了,我们回家去吧。”
陆老汉就站起了身子。
“没想到这么容易就给我蒙混过去了,哈哈,真是笼牢困不了聪明人,以我的才智,和你们相比,绝对是毁灭性的优势。”
陆方心中得意洋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