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间一壶酒,独酌无相亲。
花间酒肆老板名唤花黛眉,风华绝代,年方双十,尚未婚配。
陆长安来到店中的时候,酒肆里乌泱泱的全是人。让陆长安觉得最不可思议的是这家酒肆里分明都是江湖中的人,而他们却在这喝酒,一言不发。这家酒肆里静谧的让人瘆的慌。
陆长安找到了花黛眉,问道:“这些都是来干什么的?”
花黛眉笑起来,道:“这些人都是要来找你陆二公子讨个说法的,也顺便看看鸣剑阁的陆二公子是个什么样的人。”
陆长安讶然道:“什么说法?”
花黛眉柳眉如烟,清眸流盼。她定定的瞧了陆长安许久,才道:“姑苏城晏大小姐才貌名动江湖,却眼高于顶尚未婚配。思慕她的人众多,也曾因为她大打出手。”花黛眉笑着起身,又道:“如今晏大小姐放言江湖,自己心许鸣剑阁二公子陆长安。这些人,便是要来会会你的——晏大小姐的倾心者。”
陆长安眉目间闪过一丝警惕,道:“竟有此事?”
“说起来,我还是你和晏大小姐的大媒人。”花黛眉笑盈盈的看着陆长安,道:“陆二公子可要喝茶?”
“既来之则安之,上茶。”陆长安说罢便在堂厅里挑了一张桌子坐下,环顾了一下四周的人。见四周人都将眼神递了过来,陆长安反倒心有落定的笑了起来。
花黛眉为陆长安泡了一壶老君山端了上来。陆长安倒了一杯,冲周围拱手笑道:“陆长安以茶代酒,敬诸位一杯。”说罢,竟仰面将滚烫的茶水喝下。
堂厅内响起一声尖锐的嗤笑声,一人道:“这小白脸假惺惺的行了一套虚礼也不知道心里到底打着什么算盘。”
陆长安暗暗恼怒,脸上的笑容却是不减,只是一双眼锁定了一个穿着黑色斗笠的瘦高男人。堂厅里又传来一声道:“渔夫子,你也别总是阴阳怪气的。谁叫你胸无点墨只知道打渔,凭你那一双臭脚即便是没有这小白脸也轮不到你娶晏大小姐……”
说话这人穿着素色布衣,外面套着破烂的棉袄。说话时眼睛微眯,似是酒醉未醒。
“放你妈的屁!”渔夫子跳起来,冲刚才说话的那人扑了过去,那人抓起大锤便冲渔夫子砸了过去嚷道:“死酒鬼,当年你坏了老子好事,今天我也叫你尝尝我这天锤的滋味。”
堂厅内其余的人只是一个个的笑着看热闹,没有人上去劝阻二人。渔夫子拿了一个鱼叉便和那酒鬼打了起来,叮叮当当的声音不绝于耳。
陆长安心中暗暗惊诧,回首看向花黛眉。见花黛眉正望着他,面上虽笑,眼里却无半点笑意。
这些人多半都是情敌,往年早已有恩怨。
可是,谁是晏大小姐?
渔夫子和老酒鬼打的十分胶着,你一叉我一锤的半天也没分个胜负出来。看官们也都不耐烦起来,一位穿着华丽的男子大喝了一声:“都住手!”
陆长安只觉得男子喝了一声,他的真气便有了波动险些气息不稳。陆长安讶然的看过去,只见渔夫子和老酒鬼都面呈紫红匆忙分了手,渔夫子更是哇的一声吐了一口鲜血出来。
“老娘皮,你……”渔夫子气的指着男子,恨声道:“你别以为你这招狮子吼有多厉害,看老子一会儿要你如何跪地求饶……”
狮吼男子约莫二十五六的年纪,头上戴着方巾穿着月白色的衣衫,一副书生打扮。见渔夫子已然震了心脉,便笑道:“渔夫子,我是不屑于与你这样人为敌的。至于这位酒千杯,我更是不屑于看上一眼。就凭你们也想入了晏大小姐的眼?”
陆长安见这男子已经伤了渔夫子,便知这几人动了真格要人命。陆长安刚要起身阻止,便被花黛眉制住。
见陆长安惊讶万分,花黛眉小声道:“你不要管,这些人都是要死的。”
陆长安十分恼怒,道:“云州民风淳朴,从无江湖势力在此作乱。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晏家高手如云,都是江湖中不世出的高手。就在我这酒馆外已有五人在此守候。若是这些人之中谁活着走出去,那便是立刻毙命的事。这些人都是江湖宵小之辈,曾在晏大老爷寿宴上冲撞过晏大小姐。晏家这才动了脾气,把他们聚在这里让他们互相残杀,一一除去。”
陆长安眉毛微挑,道:“哦,我想起来了。原来是姑苏晏府的那位大小姐。既然要让这些人死,那在哪里死都好,何必来云州呢?”
花黛眉轻晃的笑了起来:“这些人的脚力,可比来报信的信使快得多。晏大小姐要让你知道她看上了你,自然是要让这些人来找你方能快些。”
陆长安登时瞠目结舌不知该说些什么。花黛眉便执了陆长安的手,轻声道:“要不要与我去阁楼上喝一杯?”
陆长安瞧着如花容颜,心下顿生欢喜。
“你派个人回君山报个信去,只说我今日在城中住,不回去了。”
兵器相接杀气四溢。饶是如此,陆长安也能敛了心神透过氤氲瞧着花黛眉的绝代风华。自打三年前花黛眉初入云州府,陆长安便是花黛眉在云州府唯一的好友。
那是陆长安不过才十五岁,见新开的酒馆便进来捧场。等知道这酒馆的老板不过才过及笄,便起了兴致结交,却不想彼此竟然心性相投一见如故。这三年来,二人其中情愫便有些模糊不清。
若说花黛眉乃是陆长安的红颜知己,那便一定是了。
若非如此,陆长安又怎么会知道花黛眉真实身份乃是锦罗楼楼主。那锦罗楼乃是江湖第一情报之所,更是拿人钱财与人消灾的好地方。
“你始终都不肯告诉我为什么救一个戏子竟要我去搭救。”陆长安端着茶盅,轻轻的啜了一口茶。“因为这件事,我与大哥让老三撒谎只说我们两个去青州收账要离家一月有余。却不曾想因为脚力耽误了功夫,东窗事发我爹责罚老三跪了一晚上。”
花黛眉苦笑道:“那相忆姑娘与我师父曾经有缘相识,我与她也不过是见过两三面。却不知她和我师父是何等缘分,竟叫我师父临终前再三叮嘱我好好照看她。我本想要她离开戏班,只是她不肯离去罢了。直到洪思怀要她嫁给徐府的公子,我才收到她给的消息。她要我帮助她逃婚,送到她相好的身边去。要说这件事说难也不难,大可不必劳烦你和萧大公子走一趟。可是相忆毕竟是我师父临终所托,她的事情我不放心交给别人去做。这才托了你过去走一趟。”
陆长安道:“徐公子真是个心智不全的人么?”
“是。”花黛眉叹口气,道:“不然谁会同意一个戏子进家门做正妻。”
陆长安哼了一声,道:“那晏大小姐又作何解释?”
花黛眉苦笑连连,道:“我也不曾想你会碰见这位大小姐,更想不到她会对你一见倾心。若是早知如此,我宁愿亲自去救相忆。”
陆长安怔忡的看向花黛眉,只见花黛眉定定的看着陆长安悠然道:“冤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