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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香港电影与民生(6)

也许今后的香港电影还将继续在“票房至上”的口号(如今低迷的市场使得此口号更像一句讽刺)下坚持商业化的道路,但在逐渐远离了英雄主义和兄弟情义之后,如果再没有一些写实题材加入的话,香港电影将会成为一具没有灵魂的干尸。

8.并非那么甜蜜——香港电影中的婚礼

照结婚照,订喜酒,发请帖,布置房间,安排花车,发炮竹,接新娘,敲门推门踢门砸门破门,新郎给新娘穿鞋戴戒指,新郎新娘拜女方家长,接新娘回去(放礼花彩带),新郎抱新娘上楼,拜见男方家长,照相,坐车去酒店,迎接客人,婚礼仪式(双方领导讲话,双方父母讲话,三拜,喝交杯酒),新郎新娘依次敬酒,敬完酒填填肚子,送客,闹洞房(现在很多人往往不爱闹洞房),睡觉,两天以后回门酒(还要看看丈母娘的门有没有坏,需不需要女婿来补),最后去蜜月旅行,狂拍一些照片回来!

以上便是我所经历的N场婚礼中的情节,感觉是千遍一律,根本没多大新意。新婚当天,新郎新娘就像是被牵了线的木偶一样,强装笑脸任由摆布。那个时候,他们就是男女主角,一场婚礼就是演一场电影。而真正的电影也是源自于生活,且高于生活,好了,废话少说,下面就让我们来看看香港电影中的婚礼吧,看看它们到底是不是想象中的那么甜蜜!

一、苦涩生活开端:

很多爱情喜剧都喜欢用一场欢快的婚礼作为影片的结局,比如《恋上你的床》吧,刘青云和蔡卓妍的婚礼狂欢消解了此前的一切矛盾,《爱你爱到杀死你》结尾处黄伟文和吴君如的婚礼也让一直笼罩在影片中的紧张气氛烟消云散。但在那些爱情现实题材的影片中,往往用一场婚礼作为影片的开头,表明了结婚决不是终点,而是生活的一个新起点,而这种生活有可能很苦涩,很辛酸。

今年的爱情电影《十分爱》一开头,便是志荣与晴晴的婚礼。婚礼场面盛大隆重,仿佛预示着即将到来的美好生活,谁知道接下来所发生的一切却是反其道而行之,志荣很快就有了外遇,他的花心不仅让晴晴经常独守空闺,还让晴晴误以为是阿宝抢走了自己的老公,姐妹反目,形同陌人。最后阿宝终于发现,志荣口中的“猪猪”居然是自己的同居密友,而他们的“一见钟情”竟是在那场婚礼上。原本可以幸福美满的婚姻却因为这次邂逅而演变为一场感情悲剧,不能不说是一种遗憾。

尔东升的《我爱你》(1998年)里面,也出现了类似的情况。影片中对当年婚姻美好场景的闪回,映衬出如今丈夫有了外遇后破碎的爱情。所以说,很多爱情都是经不起“七年之痒”考验的,别看婚礼时候的发誓多么真心实意,场面多么温馨甜蜜,但那不过是一场秀而已,接踵而至的生活才是真正的爱情试金石。有情饮水饱,无情抱金烦,天长地久的爱情是无法从豪华的婚礼上窥出多少端倪的。

二、告别晚九朝五:

婚姻是爱情的坟墓,而对那些自由惯了的快乐单身一族来说,婚姻更像是一道枷锁,束缚住你的手脚,让你无法再像从前那样天天晚九朝五,过着花天酒地的生活。当然从另一种角度来看,虽然这种婚姻生活沉闷了许多,但却很有安全感,让你的内心世界不再漂泊,享受一种家的温暖。

1994年UFO公司出品的《晚九朝五》描述的便是一群少男少女们肆意挥霍青春的生活状态,他们相互之间更多是在滥交,而不是在谈真感情。也许他们很放纵,很狂躁,但最终还是厌倦了这种晚九朝五的放荡,回归到朝九晚五的正常生活中来。八个月后,当Tom再次回到香港时,则发现Mike和Alice正在举行婚礼,而阿宝也被Pat管得服服帖帖,离举行婚礼已不太遥远。那个熟悉的酒吧曾经是他们拼杀的“战场”,但如此正式的婚姻才应该是他们的终极归宿!三、无非一场闹剧:

在不少香港电影中,婚礼都被打造成一场闹剧,最典型的莫过于周星驰的《唐伯虎点秋香》了。虽然是古代的婚礼,但却比任何现代婚礼都要办得有创意,有噱头。可怜的唐伯虎耗尽生平所学,用尽浑身解数,最后掀开盖头一看居然还是石榴姐。好在这不过是一个小小的考验而已,风流倜傥的唐伯虎最终还是抱得美人归。

《购物狂》中最后的婚礼段落更是让人眼花缭乱,老辣的“心理学专家”徐小凤在心理学大师荣格理论的指引下运筹帷幄,经过一连串的“洗牌”之后,将四个人重新配对。最后每个人都找到了合适的对象,穷富(陈小春饰)和叮当(官恩娜饰)进入教堂举行了婚礼,而简仁(刘青云饰)和芳芳(张柏芝饰)虽然又经历了一番波折,但还是有情人终成眷属。当然,从电影艺术的角度来看,这一段热闹有余,精彩不足,过多的情节点转折让它显得有些拖沓冗长。四、黑帮仇杀延伸:

八十年代后期,黑帮片席卷香江银幕,打打杀杀让你一刻不得安宁。原本是一场喜庆祥和,热热闹闹的婚礼,却因为仇家找上门来而演变为一场杀戮,这种情况在影片中也是比比皆是。像《江湖情》中的剂哥(周润发饰)的大婚之日,此前与他有过节的阿伟(万梓良饰)便同朱老大手下的杀手一起行动,欲置剂哥于死地。幸好剂哥剂嫂(刘嘉玲饰)福大命大,虽被子弹击中,但并未伤及要害,侥幸躲过一劫。可惜剂哥并没有就此将阿伟赶尽杀绝,导致仇恨的火种不断地蔓延,终在十年后酿成了更大的悲剧。

《义胆群英》中修哥(李修贤饰)也是在婚礼上遇到了麻烦,被曾经的好兄弟阿伟(姜大卫饰)刺杀,这一切都是因为试图篡位的阿泰(陈观泰饰)挑拨离间所造成的。《风雨同路》中更有去教堂阻止婚礼的情节,将婚礼的现场变为多重矛盾激烈碰撞的战场……江湖上的恩恩怨怨,哪里解决不好,难道非要将好好的婚礼搅和的一团糟?

五、尽情享受婚宴:

香港人办婚礼,有的选择在教堂里举行西式婚礼,宴请亲戚朋友用的也是西式自助餐。但还是有很多人遵从中华民族的传统习俗,在酒楼里举行中式婚礼,摆他个几十桌酒席,然后大家围着桌子坐好,新郎新娘顺着各个桌子依次敬酒,让人感觉更有气氛,更像是为终身大事所举办的仪式。

当然办婚宴也会遇到一些问题,比如《旺角卡门》中苍蝇(张学友饰)为他弟弟结婚摆酒的时候,由于缺乏资金,只好把酒席摆到天台上,结果被弟弟的岳父大人狠狠奚落了一番,搞得他火冒三丈,始终咽不下这口气。后来接到杀人任务拿到一大笔安家费后,他特地把一半的钱交给了弟弟,要他风风光光地再摆一次酒。所以说,摆婚宴也是关系到面子的事,马虎不得。

还有一个问题便是客人送红包,一般来说别人送红包你肯定不好意思当即去查看多少钱,这也就给某些投机取巧者一个钻空子的机会。他们或许根本不认识你,为了混顿饭吃就随便塞两张过期彩票到红包里,反正不写名字也没人查,就像《赌侠1999》中的化骨龙一样,结果还诬陷别人,害得那个“无辜”的家伙白白挨了一顿打。

说了这么多有关婚礼的事情,有人也许会问:是不是你也想结婚了?当然不是,没看到上面所说的婚礼中有那么多不顺心的事吗?即使现实中的婚礼一切都正常,年纪轻轻的我也不想这个事,一旦结了婚,那心很快就会老,心里总是老婆孩子的,哪里还有闲情雅致天天在这里敲字啊。

9.死都死得不安心——香港电影中的葬礼

拿葬礼来做大文章的电影并不多,印象中也只有英国喜剧《四个婚礼一个葬礼》,赵丽蓉、陈佩斯的《孝子贤孙伺候着》和冯小刚的那部《大腕》,特别是后者,竟将大腕导演泰勒的假葬礼演化成为一场流行文化的展示会,可谓极尽调侃之能事。另外像当年《菊豆》中杨金山死后,出殡那天杨天青和菊豆的“挡棺”闹剧,今年《落叶归根》中午马饰演的老汉花钱雇人的体验式葬礼,都展现了中国农村的葬礼民俗,挺有趣的。而此番香港电影《葬礼揸Fit人》(钟继昌编剧兼导演),再次以葬礼作为主题,将红联社堂主担杆的葬礼演化为社团斗争的主战场,什么亲兄弟间的矛盾啊,社团内部的矛盾啊,社团与警察间的矛盾啊,还有社团与其他社团的矛盾啊,都围绕着担杆的葬礼先后爆发。

葬礼在影片中出现了多次,始于红联社前任龙头的葬礼,终于红联社现任龙头大丧的葬礼,而担杆葬礼地点和形式的反复变化,则成为推动影片情节发展的一个重要因素。大丧便是通过前任龙头的葬礼来显示自己雄厚的实力,从而一举上位的。而这次担杆的葬礼,他更是大费心机,先是为了打压担杆而欺负人家“孤儿寡母”,让尸体草草火化了事,后来火化由于种种原因一二再再而三地被推迟,大丧和社团的声誉也遭到了八卦周刊的“恶意诋毁”。一气之下,他成立了一个治丧委员会,准备将担杆的葬礼办成轰轰烈烈的世纪葬礼,还把台湾、日本和意大利的黑社会老大们统统请来,就是为了见证一个“香港教父”(也就是他)的诞生。所以其他人包括担杆都是配角,只有他自己才是主角,极度膨胀的野心和疯狂的自恋在这里表露无疑。但人算不如天算,葬礼在死者两个儿子和警方的算计下逐渐演化为一场闹剧,而大丧也因为这场闹剧而让自己声名扫地,众叛亲离,腿骨折了不算,还非常不幸地染上性病,最后只能郁郁而终。在人家的葬礼上神气活现,大耍威风,而自己的葬礼却凄凄惨惨,冷冷清清,真是上天对他的报应啊。

其实《葬礼揸Fit人》很容易让人想起同期上映的另一部黑帮题材的港片《兄弟》,两者同样都有一个黑帮老爸,一个接班人哥哥,还有一个在美国读书的弟弟。老爸出了事,弟弟从国外赶回来,由于不懂社团文化和规矩而表现得像是火星人。所不同的是,《兄弟》中的葬礼并不是影片的主题,只不过是一个片断而已。而在葬礼那场戏中,前来搅局的警察表现得更像是小丑,他们的不通情理也得到了应有的惩罚(林家栋饰演的那个警察的手被棺材狠狠地压了一下)。中国人是讲人情的,人家即使生前犯再多的事,现在死都死了,还是还死者一个安宁吧。这点《葬礼揸Fit人》中谭耀文就做得很好,即使大丧这等恶人死了,他也吩咐手下的警员好好善待尸体。

当年周润发的《我在黑社会的日子》同样也是黑帮老大去世,远在美国无黑帮背景的儿子回来,葬礼上披麻戴孝答谢各位来宾,葬礼刚一结束便被一干长辈们推举为帮会龙头。子承父业,天经地义,哪怕他现在不过是白纸一张,由此可以看出帮派文化深受封建世袭制的影响(这点在杜琪峰的《黑社会》中有了很大的改观),而所谓的葬礼仿佛就是一个交接班仪式,旧的去了,新的来了,即使来得很勉强,帮会也要在勉强中延续着香火。

为什么说来说去都是黑帮老大的葬礼啊?因为在港片中真正有戏的只有黑帮老大的葬礼,而普通人的葬礼往往无人问津,就像《极速传说》中SKY的女友(林熙蕾饰)死后,她奶奶一个人对着空荡荡的灵堂向SKY(郑伊健饰)诉苦时的场景,多么凄凉啊!生前没什么朋友,死后也没有人来送葬,这就是小人物的悲剧。而黑帮老大却不同,他是大人物,他的死不仅关系着社团的命运,也可能让他在世时所积累的一系列矛盾都在葬礼上集中爆发,于是葬礼上有人哭,有人笑,有人闹,还有人坐山观虎斗,前来祭拜的人往往心怀鬼胎,暗含敌意,正如《侠圣》中的那两个一脸奸相的反派大哥。当然也有人是真心实意的,比如陈浩南。在《古惑仔之人在江湖》中B老大的葬礼上,浩南即使一路被人打着爬,也要爬到灵位前上香磕头,因为B老大曾经就像他亲身父亲一样关照他疼爱他。而杀害B老大的靓坤,也大摇大摆地过来凑热闹,得意忘形的他口出不逊之言,却被踢后卫出身的神父用脚教训一番,真是偷鸡不着蚀把米。

杀了人之后还要在被害者的葬礼装模作样上演“孝子”戏,这方面的行家当属《只手遮天》的乌鸦和笑面虎了。你听听,乌鸦的哭声有多假,捡了个便宜当上龙头老大,他连笑都来不及了,哪里还有心情哭啊!而他也在葬礼的后台准备好了家伙,就是为了迎接一触即发的大战(谁知道事情还是出了差错,真正要打的时候那些家伙全都不见了)。外面的警察也严阵以待,但真正里面打起来的时候,他们又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有个小警察不懂事,还问里面那么吵闹要不要去管,却被上司喝斥道:“那是人家在搞葬礼仪式,当然吵了!”警方其实就是想利用这个葬礼的机会借陈浩南之手来铲除乌鸦这个祸害。最后的战斗自然非常惨烈,没有什么动作奇观的展示,只有写实性质的赤裸裸的搏杀。恶贯满盈的乌鸦最终被火活活烧死,让老大骆驼的葬礼也变成了自己的葬礼。

最后再来说一说葬礼的形式。有直接在火葬场搞个简单的仪式火化的,有西式灵堂所有人都是黑色西装肃穆庄严的,也有中式灵堂披麻戴孝吹吹打打大办法事的,毕竟很多香港人骨子里很传统也很讲迷信,所以中式葬礼可能更受欢迎。但即使办中式葬礼,也不能搞土葬,最后还是要把尸体拿到火葬场去化为灰烬。这样一来,骨灰坛可就重要了,因为里面装的就是大哥,如果像《亚飞与亚基》中那一对乌龙搭档一样把骨灰坛打碎,让大哥四处飘扬的话,那可真叫你吃不了兜着走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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