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千舞从未听过这两个字,甚至连想都没有想过。
但听到那两个字的时候,还是忍不住全身都生起了一粒一粒的鸡皮疙瘩,每一滴冷汗又从那些鸡皮疙瘩里涌了出来,打湿了她的衣服,打湿了她的心,使她全身就像是发着高烧一般滚烫。
她忍不住尖叫,忍不住大声的说道:“那一千七百两银子,我十倍……不,百倍的还给你。”
花大娘嘲弄的看着她,道:“你有吗?”
是啊,她现在别说一千七百两银子,就是半个铜币都没有,但是一想到自己的身份,她又觉得底气十足,大声道:“我虽然现在没有,可是只要你放了我,给我两天的时间我就可以全部给你送过来。”
花大娘当然不觉得她在说谎,因为他早已听说过“北如意、南千舞”的名声,甚至是地位。
他微笑着,摇着头,眼睛专注的看着梅千舞,嘲弄更甚。
他当然是在嘲弄梅千舞的无知,甚至说是愚蠢,此刻竟还能这样说话。
梅千舞急了,语气颤抖的道:“你不信?我保证,如若你知道我是谁的女儿……”
花大娘打断了她的话,道:“我不想去相信谁,也不想知道你到底是谁的女儿,我也不想要你的钱,更不会给你机会让你去找人来报仇。”
他是老江湖,他当然知道梅千舞的是谁的女儿,他也听说过天南第一大豪是多么宠溺自己的掌上明珠,他现在已经走上了一条不归路,当然更不会回头。
不回头的路,当然绝对不一定就是绝路。
他相信自己的能力,或许说自己的完美。
就算天南第一大豪梅严砂站在他的面前,他也可以脸不红心不跳敷衍了事,更可以让梅严砂相信他说的话。
梅千舞有些绝望,绝望使人弱小。
她感觉此刻的自己真的太弱小,弱小得就如同一只待宰的小羊羔,而且这只小羊羔,还刚刚出生,不知道如何生存,不知道怎样躲避野狼的利爪。
“我不报仇,绝对,只要你放了我,我感激你一辈子。”
梅千舞的语气卑微而下贱,她从未想过自己回去祈求一个人,更不会想到花大娘的决心如此的果断。
“我不要你感激。”花大娘说道:“我只要……”
他及时的顿住了声,没有说下去,好像连他自己,都不忍说出去这两个字一样。
但不说,有时候比说更加的可怕。
梅千舞身子已缩成了一团,全身都已在颤抖,道:“你……你……你一定要强丨奸我?”
她做梦都想不到,自己会亲口说出这两个字,说出来以后,她就开始后悔,而她的脸上又像有一把火在烧一样。
花大娘忍不住笑了,道:“我也不想强丨奸你。”
梅千舞抬头迷茫看着他,问道:“那……那么你想要什么?”
花大娘嘿嘿一笑,道:“我要你心甘情愿的依着我,而且我知道你一定会心甘情愿的依着我。”
梅千舞冷笑道:“我不会,我绝对不会,就算是死,我也不会依着你的。”
她已想好,如果真的不能逃脱眼前的磨难,那么她宁愿死,也不会让被人亵渎她干净的身体。
花大娘淡淡的看着她,眼神虽然很淡然,可是掩饰不住眼神中那无尽的嘲弄。
“你以为死很容易?”花大娘淡淡的道:“那你就完全错了。”
说完这句话,她就转身走到了那张小圆桌前。
桌上有只金色的小金铃。
她拿起来小金铃,狠狠的摇了摇。
小金铃应力而响,铃声是那么的动听,又那么的可怕,像是死神的催命符。
小金铃响了三下,就有两个人走了进来。
这两个人也同先前的莫先生一样,已经不能算是人了,一个像狗熊,一个像只猩猩。
花大娘转身看着梅千舞,微笑着道:“你看这两人怎么样?”
梅千舞闭着眼睛,她看都不敢看一眼。
花大娘接着道:“你若是不依我,我就叫这两人强丨奸你。”
狗熊笑了,猩猩也笑了。
他们的笑声是那样的猥琐,是那么的可怖。
梅千舞想大叫,可是这次却用了很大的力气才叫出声。
她刚叫出声,就好像再也控制不住内心的恐惧,立刻晕了过去。
……
……
一个人能及时的晕过去,实在是件不错的事情。
但是,即使晕过去的人,也有醒来的时候。
梅千舞这次醒过来的时候,就感觉没有上次舒服了。
她睡得地方不香、不软、不暖和,而是又臭、又硬、又冷的石头。
她既没有安静的听到自己的心跳声,也没有听到自己的呼吸声。
她的心跳好像已被眼睛的场景吓的停止,她的呼吸也被眼前的场景吓得停顿。
这是一间又黑又暗的石牢。
深黑的石墙上挂着一盏淡淡的油灯。
油灯下蜷缩着一个人。
阴森森的油灯照在这人的身上,看上去就像个死人。
那人身上的缎花碎裙已几乎完全被撕碎,露出一块块被折磨得又青又肿的皮肉,很多地方正慢慢的留着血。
梅千舞忽然觉得这人身上的缎花碎裙是那么的熟悉,她连想都没有想就已知道她就是那个“受了很多刺激”的女孩子,那已被花二娘劝回屋子里去的女孩子。
那女孩子忽然抬起头,瞪着梅千舞。
她的眼睛里布满了血丝,就像是只已被折磨得发疯的野兽。
梅千舞吃了一惊。
她吃惊的不是这女孩子的眼睛。
她吃惊的是这女孩子的脸。
她白天看到这女孩子的时候,这张脸是那么的美丽、那么的清秀,但现在却已经完全扭曲、完全变了形状。
她的鼻子已被打得移开两寸,眼角和嘴角还在流血,脸上也在流血。
此刻,这张脸,看起来就像一个被摔坏的西瓜。
梅千舞想哭,更想吐。
谁看到这张脸,都会忍不住想吐。
梅千舞想忍着,可是她的胃已开始收缩,越收缩,她就越难受,她实在忍不住吐了出来。
她吐的是酸水、是苦水。
这女孩子只是冷冷地瞧着她,一双眼睛忽然变得说不出的冷漠与空洞。
她的眼。
不再有痛苦。
也不再有恐惧。
更不再有感情。
等梅千舞吐完了,这女孩子才问道:“花大娘要我问你一句话。”
她的声音和她的眼睛一样,没有活力,没有了痛苦,只剩下无尽的冰冷。
梅千舞看着她,她只能看着她。
她已不知该如何去安慰,如何去怜悯。
她只得问道:“他要你……问我?”
这女孩子道:“他要我问你,想不想变成我这个样子?”
她的声音依旧冰冷,冰冷得好像根本就不是她说出来的。
任何人都想象不到她会问出这么样的一句话。
但这句话确实是她问出来的。
这句话由她嘴里问出来,比从花大娘嘴里问出来更加的可怕。
梅千舞看着她,迷茫的问道:“你……你为何会变成这个样子?”
这女孩子惨笑了一声,道:“因为我不听花大娘的话,所以变成了这个样子。你若是学我,你也会变得和我一样。”
她的声音冷漠而平淡,倒像是在叙说别人的遭遇。
她的人已变成了一种说话的机械。
一个人只有在痛苦达到了极点,恐惧达到了极点,只有完全绝望时,才会变成这个样子。
看着她。
梅千舞这才明白,恐惧是怎么回事。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