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一个人知道什么是真正的恐惧、且慢慢的适应了那种恐惧的时候,就会生出一种连他自己都不知道的勇气。
这种勇气可以使人活着,想法设法的活下去。
因为人只有活着,总会战胜真正的恐惧。
这虽然不是名言,但绝对是至理。
梅千舞没有适应这种恐惧,她甚至连想都没有想过恐惧。
所以,她只能伏在地上,无声的哭泣。
滚烫的泪水,如同决堤的洪流,不断的冲刷着她的面庞,是她看上去从未有过的憔悴和可怜。
这女孩子还是冷冷的瞧着她,冷冷的道:“你是不是已经答应了?”
梅千舞用力的撕扯自己的秀发,她已经不知道怎么回答,只是喃喃自语着:“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没有人能理解她现在的无助,而且这种无助还是她自己给自己的。所以更不会有人会去怜悯她,安慰她,甚至是可怜她。
这女孩子更不可能,她的性情以变。她的灵魂已经去了一个很远的,或许那里不会有所谓的折磨,那里也会有她心仪的少年陪在她的身边,无声的安慰着她、爱护着她。
只是那个地方——不是地狱便是天堂。
她现在只是一个还能说话的机械,她的语气淡得骇人:“不知道就是答应了,你本该答应的。”
说完这句话,她就转过身去伏在了地上,再也不动,再也不说一句话。
难道她已等死?
她的人生除了等死还能做些什么?
梅千舞突然扑上去,扑在她的冰凉的身体上,道:“你为什么不说话?”
这女孩子头也没回,只说了一句“我的话已说完了。”
她的话说完呢?
这是什么意思?
难道接下来她将面临的就是死亡吗?
梅千舞绝对不甘心等死,她急切的问道:“你为什么不想法子离开?”
这女孩子道:“没有法子。”
没有法子,难道就真的只能等死?
但是花大娘会让她死吗?
梅千舞用力的去扯她的头发,大声道:“一定有法子,你不能这样等死。”
她本想这句话能唤起这女孩子的求生欲望,但是这女孩子却抬头,脸上露出了一丝奇特的笑容,道:“我为什么不能等死?我能死已经比你幸运多了。你迟早总会知道,死,并有可怕,真正可怕的是连死都死不了。”
梅千舞的手已松开。
她只能松开。
她的手已冰冷。
女孩子再次伏在地上,仿佛再也不会抬起头,再也不愿去见世上任何一个人,任何的一件事。
她这次伏在地上,只怕永远都不会爬起来了。
生命难道就真的这样无趣?
梅千舞咬着牙,站了起来。
她发誓一定要活下去,无论怎样都要活下去。
因为活着,总比死去好!
而她,绝不啃死!
石墙上的油灯更灰暗。
似乎随时都会熄灭,石牢里的光线更加的黑了。
阴森森的灯光照在石墙上,墙壁是用石块砌成的,每一块石块都有三四百斤重。
门呢?
看不见门。
只有一丝小小的窗子。
窗子离着地面至少有四五丈,宽却不足两尺。
这屋子好高,这窗子好小。
梅千舞知道自己绝对跳不上去,但是她想试试。
她用尽全力,往上跳。
然后无情的跌到,她只能在爬起来。
每块石头间都有一条缝,她用力扳着石缝,慢慢的往上爬。
粗糙的石块,边缘锋利如刀。
血顺着她的手指流出,经过手臂,落在她的脸上,疼痛已钻入她的心。
她再次跌下,这次跌得更重。
她已忘记了流泪。
事实上,一个人在流血的时候,往往都会忘记眼泪的味道。
她又爬了起来。
她决心再试,哪怕试到死都在所不惜。
就在这时,梅千舞忽然发现有一条绳索从窗户上垂了下来。
是谁在救她?
为什么救她?
她连想都没想,差点激动得跳了起来。
她忍不住去推那女孩子,要她看这条绳索。
那女孩子连头都未抬。
她已决心等死,还有谁能打动她。
梅千舞跺了跺脚,用力抓住了绳索,往上爬。
人在穷时,会生出超出自己狠多的力气。
她已爬到了窗户。
她苗条的身子恰巧能钻出窗子。
窗外没有人,甚至连个鬼影都看不到。
那条绳索就系在石牢旁的一颗大树上。
梅千舞忍不住回头,看了看伏在地上的女孩子,轻轻叹了口气。
风吹着树叶刷刷作响,这四周竟是比石牢更加的灰暗。
梅千舞迎着绳索,慢慢的爬了过去,顺着树干滑落。
树下同样昏暗,从那条路才能逃出去了?
她不知道,也无法选择。
面对着她的是片花林,她也不知道是什么花,只觉花的气息格外的芬芳,所以她钻了进去。
她很快就听到了风中传来的乐声,然后就看到了前面的灯光。
温柔的灯光从窗户里照出来,雪白的窗纸,雕花的窗。乐声比灯光还要温柔,可是却还穿插着一阵银铃般的笑声。
是后退?还是从这屋子后绕过去?
梅千舞不知道如何选择,她只怕一旦选择错误,再想离开这座牢笼,只怕也是不可能的呢。
她只得躲在一颗大树后面,迷茫的看着四周。乐声却突然停止,两个人慢慢的从屋子里走了出来。
看到这两个人,梅千舞的呼吸也停止了下来。
左面一人风姿卓越,笑语如花,正是那可怕的花大娘。
右面的一人长身玉立。风神潇洒,豁然竟是天南第一大豪梅严砂梅老爷子。
花大娘所说的特别有名的客人,原来是他?
梅千舞做梦也想不到,竟会在这个时候,这样的地方,看到她爹爹。
她欢喜得几乎忍不住叫出了声。
她没有叫,因为这时又有两个人跟在爹爹后面走出了屋子。
这是一老一少。
老的一个又高又胖,一张大圆脸却有种说不出的富贵,尽管头发有些稀少,胡子也不是很多。但他站在那里,却又一股不可直视的威武。
年轻的一人同样是个高大胖子,看起来比老一点的还要胖上三分,可是却比老一点的矮了一大截。
他腰上悬着一柄长剑,但那柄长剑好像比他本人还要长些,他手抚着剑柄,剑尖却拖在地上,但他偏偏又做出一副不可一世的样子,配上那圆圆滚滚的模样看上去显得那么的滑稽,那么的有趣。
梅千舞看着他们,老一点的那人她自然认得,那便是北地大豪王英王大爷。而他身旁的那位,莫非就是王大爷唯一的爱子——王京京?
“难道爹爹要我嫁给他?”
梅千舞脸都已气红,要他嫁给这样的一位小丑,她宁愿嫁给王大麻子。
她本想冲出去的,现在又后悔了。
现在这副模样冲出去岂非小丑一样?
她宁愿在别人面前丢人,也不愿意在这小丑面前丢人的。
花大娘带着笑道:“这么晚了,梅老爷子何必走呢?我看不如在这里歇下吧。”
梅老爷子陪笑道:“不行,我有急事,要去找个人。”
花大娘诧异的看着梅老爷子,惊讶的问道:“却不知是什么人,要梅老爷子亲自出马?”
她眼珠子转动,接着道:“也许,我能帮上忙……你也知道,我这里的人来往很多,眼皮子都很杂。”
梅老爷子笑笑,道:“这人你一定找不到的,她绝不会到这种地方来。”
说完,梅老爷子微微一叹,接着道:“其实我也不知道她去了什么地方,可是就算是走遍天涯海角,我也非找到她不可。”
他要找的自然是他的独生女人、掌上明珠。比世上所有珍宝加起来都要珍贵千百万倍的梅千舞。
梅千舞忽然觉得喉咙被塞住。
她现在才知道,天底下只有一个人是真心关心她、爱护的她的人。这人便是她的爹爹——天南第一大豪梅严砂梅老爷子。
想到这一点,就已经足够,其他的都已不再重要。
她正想冲出去,不顾一切的冲出去,冲进她爹爹的怀里。
只要她能冲出去,什么事情都解决了,她的爹爹一定会替她报仇,替她出这口气。
可惜,她没有冲出去。
也没有机会冲出去了。
一双强劲有力的大手,从她后面悄悄的伸了过来,掩住了她的嘴。
这双手好粗、好壮、好大的力气。
……
……
(明天就是星期一了,厚颜求几张票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