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风呼啸,雪花飘飘,矮小的裁缝媳妇一只手紧紧挎着篮子,紧跟着老周裁缝,踉跄着在雪地里深一脚浅一脚地迈着,好不容易才在一屋檐下停了下来,抬头一看不是村长家却是老俞头家。
这老俞头也是村里人人翘大拇指的人物,据说祖上便是惩恶扬善的绿林好汉,到老俞头这辈年轻时当过大城里的总捕头,但因官场黑暗干了十来年也就挂印而去,退隐到了边远偏僻却绿水青山的小山村,带着大俞头成为这一带远近闻名的猎户。
其实在这官场黑暗只忙着相互勾结倾轧,哪管老百姓死活的年代里,猎户往往只是个掩人耳目的幌子,实际上侠肝义胆的老俞头扮起蒙面侠客不知干掉了多少十恶不赦的强盗恶霸与凶猛残暴、鱼肉百姓的地方官吏。但常在河边走,哪能不湿鞋,就有一次落下了线索,却机缘巧合地遇上了深明大义却并不死板的李县丞而逃过一劫,从此老俞头一家也就搬来了临湖村,并开始深居简出当起了老实本分的猎户,后来教了些本领给村子里铁栓铁柱后,连进山打猎都少了,再后来连俞家大孙子都在镇里当起铁匠学徒来。
原本有这么一位侠客坐镇,根本就不用害怕马贼的,但是似乎那回打白老虎受了内伤,运不动内力,使不了家传的棍法了,再加上夜夜防贼不如一劳永逸,也就因此全村动员建起一丈多高的村围这个大工程。
裁缝家媳妇可不知道这些,她只见公公站定了,抖了抖雪整了整衣服,抓起俞家大门上的门环扣起来,边扣边喊“俞大哥,是我老周头啊,开开门吧!”就在裁缝家媳妇正惊奇着公公居然除了对村长家原来对俞家也自称老周头的时候,木门“噶”的一声打开了,是一个中等身材却挺拔英武的汉子。“是周老爹啊,您好,您请进。”那汉子礼貌地侧身让了一下,看到裁缝家媳妇后也微笑着点了点头。
老周裁缝打了招呼介绍自家媳妇后,跟着进了屋子。老周裁缝和一位虬髯老人寒暄几句,就进里屋去了。裁缝家媳妇第一次到俞家,怪不习惯的,看到院里屋里还有不少石锁棍棒刀剑之类,更觉得不自在,好在大俞头娘子挺亲切,扯起家常琐事来才渐渐不觉得拘束。
差不多也就一柱香的时间,两个老头儿一前一后从里屋出来,老俞头吩咐了家里要出去一下,老周裁缝也叫上自家媳妇一同向村长家走去。
武艺在身只穿了薄褂子的老俞头怀抱着老周头的小樟木柜子迈着大步走在前面,老周头深一脚浅一脚地在后面追,可怜矮个的裁缝家媳妇尽力跟着却还是落在了最后,一手将篮子挎在身前,另一手还得紧按着兜篮子的布生怕东西被呼呼地北风给刮跑了。虽说李村长家挨老俞头家不远,但大雪天里挎着篮子还要追上前面的公公,矮小的裁缝家媳妇又急又气,低着头狠命往前赶,大雪花儿还不断地撞到眼睛上来……
眼看前面的人影越来越模糊,裁缝家媳妇用手肘撸了撸眼睛,抬头望下路,发现已经几乎看不到人影,只剩下雪地上两排大脚印。正当女人心里痛骂那老俞头的时候,一道靛蓝色光束急速从天际划落,那道靛蓝色越来越近,越来越近……原本苍茫的天空中并不多么显眼的光芒瞬间竟变得耀眼夺目起来,最后都让人根本睁不开眼睛。
裁缝家小媳妇被这一幕吓坏了,人都哆嗦起来,“是天火,天火啊……土地神保佑!土地神保佑!保佑啊!”从小就只知道土地神的小女人不停地祈祷着。但那“天火”仍然朝着她飞驰而来,而且越来越近,小女人颤抖的双腿再也支撑不住,一屁股瘫坐在了雪里,吓得哭出声来。她感觉那“天火”几乎就落在她脚边——距离太近了,可怕的“天火”会把一切都烧完的,她的美好生活就要这么完蛋了……
土地神显灵了,可怕的“天火”只是擦着掠过,并没有撞在她身上,吓坏了的小女人边痛哭着边望着“天火”落下的位置,似乎是他们敬爱的村长家。就在双腿发软的裁缝家媳妇傻傻地等待“天火”吞没那边的一切时,那靛蓝色却转瞬即逝,竟什么动静也没有。疑惑的裁缝家媳妇发现情况没想的那么槽糕,想要站起来却一点劲也使不上,只能坐在雪里。当她边坐着休息边估摸着从发现“天火”到落下大概有多少时间的时候,自家公公和老俞头终于赶回来找她了。
当裁缝家媳妇一五一十地把“天火”事件告诉两老头后,老俞头笑得胡子都弯了,而自家公公则一本正经地训斥她虽然天空是突然亮了一下不过也没什么可大惊小怪的,大过年的绝不能乱讲不吉利的话。但是当两人听说靛蓝色的“天火”落在了村长家时,老俞头一把搀起裁缝家媳妇,等她能自己站稳后,便马上又迎着风雪再次向村长家快步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