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海。
气势恢宏的金塔玉阶之下,闲立着几千号典学弟子,任是这广阔的云海也人声鼎沸,嘈杂不止。五门弟子都已到齐,又是一声闷钟响声,霎时全场无一人敢发出一声杂音。接下来是沉门开启之声,众弟子抬头望去,七个身影便从门后显现。其中六个便是掌教真人飘尘大师与五位掌门,至于立于老掌门身旁的那个少年却是谁?众人都在好奇。
方南看清立在灵玉阶顶的那个少年,却摇头不满喃道:“他来这儿干嘛……真是的。”
陈兆听见,低头小心问道:“哎,你知道他是谁啊?”
“我哥!”方南语气极差,一不小心说大了声,周围的人连同大师兄都怪异地看着他。方南急忙捂住嘴瞪了陈兆一眼。
又是一声钟响,于是众人齐齐撩褂下跪,唱喏道:“众弟子参见掌教真人,参见各掌门!”方南却暗想这老掌门还真是,喜欢钟啊。
玉阶上飘尘大师微微点头,又挥了挥手,众弟子便皆站了起来。听飘尘大师开口,声音庄肃洪亮,竟又有几分空旷之感,却道:“今番召汝等前来,不为其他,单因三年一度试法大会又至眼下,只希望诸位之中有名额者这两月加紧准备,若得正庭峰中各位长老垂青,也不枉汝等苦修多年。至于此次试法大会有何不同之处,还有我阳焱太子为诸位细说。”
飘尘说罢,也无什么繁琐礼节,只微一侧身,让那少年上前两步。
一张英俊脸庞,一副飒爽身姿便映入众人眼中,方南身旁墨玉门人群中传出一两声轻呼。十二年的时光已经让方礼不再只是个幼稚天真的孩童了。方礼注视并不愿意看向自己的方南一眼,旋即向玉阶之下的弟子们高声道:“今日吾负我父皇之名,代替圣意,特来此予以各位莘莘学子以鼓舞之言,望诸位持名额者在本届与御雷友国联试大会中,一展身手,尽显我阳焱之赫赫国威!”
此言一出,众弟子间好似哗然火起,顷刻你惊我异,吵吵嚷嚷,沸腾不止。方南也有些许吃惊,不过自己并没有参试名额,所以也就不大在意了。片刻之后,众弟子稍有安静,方礼便在上滔滔不绝起来,也无非是些早已听腻了的废话。方南晃着脑袋随意欣赏起四周来,转眼又看到那个身负细长剑袋的女子。
女子不像其师姐师妹紧盯着方礼,只是平首直视前方,面无表情,双瞳空洞,似是深陷昔日时光无法自拔。方南看得仔细,紧紧盯着她那冰艳又似乎残留半丝温存的双瞳,竟那么熟悉(1)……她姓甚名谁?芳龄几何?
“她名叫冷烟,年方十八,是墨玉门掌门冷婉刃与御雷国君项绰影之女。”陈兆看他盯着冷烟不放,于是在他耳边轻道。
冷烟……好耳熟的名字啊。(2)
“我们方殿下是看上人家哪点了啊?”陈兆在一旁调侃道。
方南无奈看了陈兆一眼,戏谑道:“人家如今芳龄十八,我的青春浪费不起啊。”
两人正嬉笑间,忽闻众弟子齐整整大叫一声,一个个情绪激昂,想必是方礼的“演说”效果极佳。又听方礼在台上道:“既如此,我相信各位自当竭力为之,为此次大试添彩,为人生未来开路!”
方礼言罢,侧身向飘尘大师点头示意,他一直背在身后的双手便露了出来。方南似乎隐约看见他手里一道转瞬即逝的红光。
九龙城郊,典学,末秋堂。
堂门朝阳开着,一片阳光铺在门槛至堂中的红毯上,赶去屋里残留的几分寒意。一旁架起的香炉悠悠散出几缕檀木香气,引得不知名的鸟儿几番闯入堂中,扑在炉外。
枯藤道人此时道服褪去,穿着随意,歪在堂内木椅上,手持一卷《老子》,神情带着几分慵懒。突然耳边响起一声“师父”,侧目看去,原来是出师已久的方礼恭敬立在一旁。
枯藤将书置于案上,起身微笑道:“殿下来此,有失远迎,不知有何贫道效力之处?”
方礼闻言急躬身作揖道:“弟子不敢,师父此言真是折弟子寿命。”
枯藤朗声大笑,上下打量方礼一番,叹道:“两年不见,,方才云海一番言行,越显得你老成了,嗯,孺子可教也。”说着,拍了拍他的肩膀。
方礼微微一笑,道:“还是全仗师父您老人家教导有方。”
“嘿,那是当然。”枯藤脸上显着几分得意,又问道,“这还不回去于你父皇汇报那事,来我这里干嘛?”
方礼看着枯藤,道:“专为愚弟方南而来。”
“说。”
“望此次大试,师父能给愚弟一名额。”方礼话落,窗外突然响起一声鹰鸣。
枯藤不解道:“你弟弟方南年龄不过十二,天资又一般,你也应该知道他道法尚未至火候,此次去必然受挫,怎么你偏这么着急呢?”
方礼道:“南儿如今每日沉迷于‘侠义’,醉心于‘江湖’,不顾现实,丝毫不见自己身为皇子的责任,实在让人着急。父皇早有将他带回宫中之意,但是南儿生性固执,不肯轻易屈从,我也想借此次机会让他大败一场,打灭其对修法之痴心。”
“修法痴心?”枯藤冷笑一声,道:“怎么,修法练道到了我阳焱皇子那里,就成了痴心妄想?那我等每日修炼之人,便是无赖混日之徒了?”
方礼见枯藤话有怒意,便自知失言,也只好一声“弟子还有要务在身,就此告退,还望师父莫要生气。”,便退出了这末秋堂。
枯藤听让自己最得意的弟子竟然这么说,怎能不气?看方礼走出,自己却骂道:“臭小子,懂得什么!”
话音还未落地,陈兆又匆匆而进,禀道:“师父,弟子有一不情之请,我……那个,想把大试名额让给方师弟。”
却见枯藤扶额道:“出去。”
阳焱,九龙城,皇宫,御书房。
“儿臣参见父皇。”方礼跪倒在一中年男子身前。
淡衣朴褂,浅白双鬓。方炎冲放下茶杯,抬头不紧不慢道:“起来罢。”说罢他又看向站在一旁的将军,道:“你先去,那事明日朝中再议。”
那将军恭敬回到:“是,末将告退。”躬身向后倒退几步,才扶腰间宝刀转身而出。待他出了房门,方炎冲一扫脸上原本愉悦之情,起身命方礼关上房门,又急切问道:“事情办的怎么样了?”
方礼见父亲如此心焦,连忙回道:“爹,孩儿在典学中向皇叔和各掌门说明后,便召集所有弟子于云海。孩儿又使那虫儿暗中游走于众弟子之间,并未发现有谁沾染了什么邪气,更不必说谁将那东西带在身上了。只怕爹那些消息不过是道听途说,蛊惑人心之言罢了。”
方炎冲听如此说,也依旧是眉头紧锁,却似自言自语道:“希望是道听途说啊,若封存上古魔皇三魄的魔玥真的再现于世,只怕……又是一场人间浩劫啊。”
(1:此处“熟悉”只是为了纪念最初设定的彩蛋,与剧情无关,各位可以理解成方南的错觉一类。
2:同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