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虞卿私自放走嬴政一事,赵丹勃然大怒,他将手中的茶杯猛然摔在了虞卿的面前,破碎开来的杯渣溅到了虞卿的脸上,顿时,虞卿的面部血肉模糊,但他依旧一声不吭,身子微微匍匐在地,泣道:“臣辜负大王厚恩,唯有一死方可恕罪。”
“哼!”赵丹怒道:“你以为孤不敢杀你?”
“臣万万不敢。”虞卿忙道:“臣只求一死!”
“来人!将虞卿压入死牢,待孤的王命一到,立即处死!”赵丹猛挥衣袖,高声叫道。
“诺!”两个卫兵走了进来,搀起了虞卿。“虞大人,得罪了!”随即将他架出了紫荆阁。
“大王,原谅臣不能继续服侍您了,罪臣祝您洪福齐天,祝赵国万世昌盛!”紫荆阁外,虞卿的喊声忽起,赵丹闻言,重重的叹了一口气,对着刚刚走进来的李葳叹道:“虞卿一声光明磊落,想不到在晚年却犯了糊涂,哎。”
李葳拱了拱手,轻声道:“大王息怒,身子重要。”
“罢了,罢了。”赵丹摆了摆手:“暗中吩咐下去,不得怠慢虞卿,让他在死牢中好生吃喝,莫要生出病来。”
“虞卿如果知道大王依旧心系于他,必定感激流涕。”李葳笑道:“微臣都有些羡慕他了。”
“大王,门外御林军刺史黄兴求见。”这时,一个卫兵忽然走了进来,跪地而道。
“叫他进来。”
赵丹接过李葳递来的热茶,缓缓饮了一口,不知为何,他总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大王。”一个男子忽然从门外冲了进来,待他看见赵丹后,忽然跪倒在地,哀声泣嚎:“大王可要给我御林军做主啊!”
跪在赵丹面前之人名为黄兴,是御林军统领黄起的孪生弟弟,官拜御林军刺史,主要负责御林军财务与人事之事,见到他如此慌乱的模样,赵丹心中不祥的预感愈发强烈,他沉声道:“出了什么事,黄起何在?”
“家兄于昨晚战死了!”黄兴忽然对着赵丹重重磕了三个响头,哀道:“奏请大王为家兄报仇雪恨!”
“哐当!”赵丹闻言,身子忽然一阵恍惚,手中的茶杯应声而落。
“大王!”李葳见状,连忙上前搀扶。“大王,节哀啊。”
“黄起,黄起!”赵丹双目发直,沉默了片刻,忽然放声放声大叫了两声,随即口吐鲜血,昏死了过去。
“大王,大王!”李葳大惊。“郎中,快叫郎中!”
……
此时,在嬴政几人的面前,竖立着两个牌位,左边的牌位上刻着四个大字。“沈氏英魂”。而右边上则刻着“王之三叔。”
“政儿,这四个字恐有不妥。”赵姬看着右侧牌位的四个大字,轻声道:“如叫有心人看见了,便是惹了大祸。”
“娘且宽心。”嬴政沉声道:“在场之人皆是我的亲人,他们定不会害我,而且。”他抬头望了望蓝天,又扫视了众人一眼:“政儿心意已决,定要登上王位,誓扫六国,统一天下,让这天下尽在我的统治下,从此再无纷争,从此再无杀戮,从此,我的亲人再也不会离我而去。
……
城东东泰府内,赵其紧皱着眉头,看着面前的疯子与赵然,沉默不语。
“泰斗大人,我受大哥蒙恬所托,将我家妹子赵然托付给你,你看可好?”疯子见赵其不说话,再也沉不住气,道:“如果你不答应,我们这便出城,万不会给你增添麻烦。”
“徐老弟见外了。”赵其忽然笑道:“只是老哥有点想不明白。”
“大人请说。”
“然儿姑娘的父亲尚在城头,为何不叫她回去与父亲一同生活,却要在我这小小的东泰府苟居?”
“赵然乃一个弱女子,大人不会认为这是阴谋吧?”徐峰闻言,讥讽道。
“哈哈。”赵其大笑着摇了摇头。“老弟真会说笑,既然你不愿说,那么老哥便不再多嘴,老哥只有一子,尚无千金,如果然儿姑娘不弃,便认我做义父可好?”
赵然闻言,微微看了一眼疯子,见他点头,便跪在了地上:“义父在上,请受然儿一拜。”
“哈哈,如此甚好,如此甚好。”赵其连忙扶起了赵然:“丫头,从此东泰府便是你的家,城东之内再无有人胆敢欺负你。”
疯子见状,心中的一块石头终于落了下来,想到几个时辰前赵然的样子,不禁有些唏嘘。
赵然在郊外的混战中不幸受伤昏迷,待她醒来后,却发现自己身处一个宽敞的房间内,在他面前,疯子正紧张的盯着他。
“妹子,你可总算是醒过来了,可吓死哥哥了。”疯子见赵然睁开了眼睛,不禁长吁了一口气。
“这时哪?政公子与蒙大哥何在?”赵然呆呆的问道。
“哎。”疯子叹了一口气。“方才你被郊外那些杂碎所伤,当时情况危急,大哥誓死掩护我逃了出来,护你回到了城东,现在你我正在东泰府的客房内。”
“什么!”赵然忽然坐了起来,顿时,她感到一阵头晕目眩,但仍强忍着问道:“我们不是应该去城北吗?怎么又回到了城东?”
“妹子,你也看到了,逃亡之路上尽是敌人,稍有不慎,便会客死他乡,你一个弱女子,又不会功夫,如果遇见了更加强大的敌人,定会陷入不复之境,大哥不愿看到你有任何闪失,故命我带你回到城东,他料定赵其定会收留你。”疯子轻声道:“你放心,待我们回到咸阳,将一切安排妥当后,定会回来接你。”
“不!”两行泪水忽然从赵然的双颊滑落。“不,我不怕危险,我要跟你们一起去咸阳。”
“傻丫头。”疯子摸了摸赵然的长发,眼中尽是怜爱:“不要再任性了,你不怕,我和大哥却怕的不行,我发誓,定会回来接你。”
赵然猛然摇了摇头,哭出了声来:“我做梦都在盼望着这一天,如今眼看就能与政公子长相厮守,为什么偏偏在这个时候,你们却要丢下我!”
“今日的离别,是为了他日的重逢。”疯子忽然想到了蒙恬平日里哄女孩子的话,竟然生搬硬套了讲了出来。“丫头,你仔细想一想,如果你遭遇不幸,他日又如何俘获嬴政的心?人都不在了,爱,便也会随风逝去。”
赵然闻言,默不作声,她仍旧接受不了事实,默默的哭泣着。
“再者,赵叔年迈,终究需要人照顾,何不先尽了孝道,再追求爱情?我会求赵其多关照你们父子几分,在这巴掌大小的城东内,赵其向来说一不二,有了他的照顾,我与大哥才能安心。”疯子见赵然如此,连忙趁热打铁的说道。
赵然依旧不语,她沉思了很久,缓缓开口道:“然儿不孝,便不回去了。”
“嗯?”疯子惊道:“为何不回去?”
“然儿就在这里等着你与蒙大哥,等着政公子来接我,如果回去,见到父亲,我怕我狠不下心来。”赵然低声道:“徐大哥,你是不是觉得然儿很无情?”
疯子顿时语塞,在他的心中,父母兄弟才最重要,如果要在两者中强行选择一个,他会毫不犹豫的选择父母,虽然,他早已没了父母,其实在他的心中,蒙恬既是他的大哥,亦是他半个父亲。
他实在想不通,赵然竟然会为了嬴政舍弃自己的父亲,难道爱情真的比亲情更重要吗?
疯子微微摇了摇头,将乱七八糟的想法从脑海中踢出,不管怎么样,赵然已经同意留在城东,如今,也只能由着她的想法了。
“好,既然这样,哥哥我便不再强求,我会拜托赵其关照赵叔,你便在东泰府安心的住着,等到时机成熟,我便来接你去咸阳。”
“时机何时成熟?”赵然忽然问道:“你要给我一个期限,为了这一天,我已经抛弃了父亲、抛弃了房儿姐姐对我的信任,城东内,已经没有让我留恋的人了,每在这里多住一天,我的心便多一分刺痛!”
“一年之内,我定来接你!”
思绪回到了现在,疯子不明白赵其为何会收赵然为义女,但凭直觉,他知道并不是一件坏事,看着一脸笑意的赵其,他突然道:“泰斗大人,烦请你多多关照然儿的父亲,他一个人住在城东,恐有不便之处,你。”
“老弟哪里的话,既然然儿已拜我为义父,赵老哥便是我的兄长,我自然会尽兄弟情谊。”赵其笑着打断了疯子。
“既然这样,在下便放心了。”疯子见赵其如此,便不再多言,他对着赵其微微拱手。“我便不再逗留,泰斗大人的恩情我与大哥铭记于心,大哥托我捎来一句话,天雄军,永远是大人最牢固的朋友!告辞!”
“老弟有要事在身,我便不留你了,烦请回去告诉蒙老弟,我也是天雄军最忠诚的朋友!”
……
嬴政一行人已随着赶集的人群走到了城北的关门外,赵姬从马车上拿出了几个草帽,分发给了众人。
“出门前,我便料到会用得到它,故多准备了几只,一会入关时,也好遮挡一番。”
“夫人。”卢平想了想,随即道:“恕臣直言,我们昨夜才逃出城东,我料城北还没有收到命令拦截我们,我们大摇大摆的进城,想必不会太难,但如果太过小心,恐事与愿违,如果守卫多心,扣留了我们,事情便难办了。”
“夫人,卢老所言极是。”蒙恬在旁附和道。
“闻大人之言,如梦初醒,是我太过小心了。”赵姬闻言,恍然大悟,随即道:“我乃一介女流,险些误了大事。”
“夫人严重了。”卢平忙道。
这时,马车上的嬴政忽然笑道:“既然如此,我们便大摇大摆的入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