邯郸城北的关门外,嬴政一行人随着赶集的人群大摇大摆的缓缓走着,不时的低声笑语,不多时,便轮到他们进城。
守城的士兵抬手拦停了他们。
“你们是何人,看着面生的很,进城做什么?”一个军官模样的守卫细细打量着蒙恬与卢平,他每日在此巡查,对于经常赶集的农民早已眼熟,眼看蒙恬几人面生,不由的多问了几句。
“这位官爷,我们是从城中而来,欲前往燕国做些买卖,我是他们的家主。”卢平见状,连忙笑呵呵的答道,他指了指蒙恬。“这是家中犬子,随我去见见世面,马车里都是我的家眷和货品。”
说着,卢平从身后拿出了赵姬给他们的草帽。
“我等准备贩卖些草帽到燕国!”
卢平经历过无数次这种场面,早已将随机应变的本领练得如火纯情,加之他本面善,守卫心中已经渐渐放松了下来,他打量了一眼蒙恬,见他一脸痞相,不由得为卢平捏了一把汗,暗淡:“看来又是一个纨绔子弟,老子赚钱儿子败家,这老汉也真是可怜,难怪要带他去燕国见世面。”
随即,他将目光落在了驾着马车的嬴政身上,沈二断了一条手臂,身上又受了重伤,已不便继续驾车,这个任务自然落在了嬴政的身上。
守卫紧紧盯着嬴政,不知为何,他总感觉此子非同寻常,但具体哪里不同,却又说不出来。
“这个小子是你的什么人?”他指着嬴政,转头看向卢平。
卢平见守卫对嬴政倍加关注,心中不禁微颤,见其询问,便不假思索的答道:“他是我的小儿子,也正好随我去燕国游玩一番。”
“爹,我们什么时候才能进城啊,我都快饿死了。”这个时候,蒙恬忽然叫道:“昨日与我那群兄弟喝的伶仃大醉,导致醒酒后便没有进食,我要饿死了!”
“大哥,军爷在这,休要叫人看了笑话。”嬴政闻言,心中微动,忽然笑着嚷道:“想必你身上的皮子又紧了,想叫爹抽打一番。”
“臭小子,滚边儿去,哪里有你说话的份。”蒙恬狠狠瞪了一眼嬴政,怒道。
“当着军爷的面,你们如此不懂礼数,成何体统!”卢平忽然怒道,猛然抽出了马鞭,便要抽打蒙恬。
“哎,哎,哎!”一旁的守卫见状,连忙拦下了卢平。
“老爷子息怒,为了这点小事,犯不上气坏了身子。”守卫摆了摆手,让其手下士兵让出道路。“你们走吧,如在燕国赚了银子,莫要忘了我们,赏一晚酒喝便成。”
“多谢军爷,多谢军爷。”卢平从怀中掏出了几块碎银,暗中仍在了地上,拱手道:“既然如此,我们便不做打扰,先行进城了。”
守卫自然看见了卢平的动作,他似笑非笑的道:“老爷子,你的银子掉在地上了。”
“啊!”卢平闻言,连忙将身上的钱袋拿了出来,并打开细细数了起来,片刻后,他才长吁了一口气:“官爷,我身上的银两分文不少,我看这分明是你的银两,快些收起来。”
“哦?啊,哈哈。”守卫闻言,也在身上胡乱摸索了一番,随即笑道:“果然是我的银两,想不到我如此不小心,险些将之丢弃。”说着,他连忙将碎银塞进了内袋,随即附在了卢平的耳边,轻声道:“老爷子,恕在下多句嘴,依我看来,你家大儿子必定整日沉迷酒色,瞧他一脸痞相,恐无大出息,反观你的小儿子,风度翩翩,一表人才,日后必成大器,日后分家产的时候,你要三思而后行啊。”
“官爷说的是,我心中早已有了主意。”卢平的眼珠转了转,忽然拱手道:“待小的回来后,还请官爷赏脸,到家中一叙。”
“自然,自然。”守卫笑道,随即侧过了身,放卢平一行人进城。
瞧着渐渐走远的马车,守卫笑了笑,暗道:“这家老爷子,不愧是商人,就是比这帮农民懂得事理。”
待众人平安入了城关,卢平四下无人,连忙下马,对着嬴政拱手道:“老臣方才乱了君臣之礼,请殿下赐罪。”
“卢老严重了。”嬴政摆了摆手,笑道:“只要能够平安回秦,其他都不重要。”
卢平点了点头,转身对着蒙恬竖起了大拇指。“你小子,戏演得不错。”
“哈哈。”蒙恬闻言,放声大笑:“我哪里是在演戏,这分明是做回了自己。”他接着对嬴政笑道:“不愧是我弟弟,脑子转的很快。”
这个时候,赵姬掀开了帘子,探出头来。“你们在说什么?为何我听不懂。”
嬴政三人互相了看了一眼,随即大笑起来,良久,卢平才缓缓开口:“夫人有所不知,赶集之人大都是农民,他们每日来此,守城的侍卫自然认得,然而见到我们几个眼生之人,难免会多加盘问。我本以为略微应付一番便可蒙骗过关,却没有料到守城的统领竟是一个多心之人。”
“我见守卫对嬴政略起疑心,便连忙说自己酒醉后饥饿难耐,转移了他的视线,他自认为会看面相,瞧我一脸痞相,心中不知如何讥讽我呢!”蒙恬接着说道。“他既然如此盲目相信自己的眼光,那我们何不顺着他的性子,给足他面子?”
“所以,我便借机嘲笑了大哥几句,那个守卫一看,便会认为大哥是一个不争气的酒肉之徒,而我,便是一个懂得事理的可教之才,这个时候,他早已将对我的怀疑抛到了九霄云外,自顾自的对自己敏锐的眼光沾沾自喜。”嬴政接过蒙恬的话,笑道:“走之前,他与卢老窃窃私语,想必便在证实自己的眼光。”
卢平闻言,笑着点了点头。“我见他已然忘了自己的责任,便趁热打铁,故意散落几个碎银,守城侍卫的月供大都少得可怜,他见到银子,自然喜出望外,我便顺水推舟,将银子给他,让他既肯定了自己的眼光,又赚到了银子。另外,殿下猜得不错,走之前,他对我说,他看蒙恬是一个酒囊饭袋,而殿下乃人中龙凤,叫我日后分家产的时候,细细斟酌,哈哈哈哈。”
嬴政闻言,亦是放声大笑,而一旁的赵姬则是抿着嘴,轻声的笑着。
“他奶奶的,这个龟孙子,还真的把自己当成算命先生了。”蒙恬笑骂道。
众人笑了许久,卢平才开口说道:“我们便趁今夜逃至燕国,当务之急,便是找一家客栈,请一个郎中为沈二和赵高瞧病。”
嬴政与蒙恬点了点头,随即微拉缰绳,缓缓向前走去。
众人皆没有注意到,马车内的赵高正在竖着耳朵,仔细听着他们的对话,心中不禁乌云密布。
“嬴政如此聪明,加之蒙恬足智多谋,待到了咸阳后,定须要小心行事,万万不可叫他们看出异样。”
……
赵国太子府内,赵偃看着跪在他面前的启穹,指尖轻轻敲打着一旁的桌子。
“虞卿竟然私自释放了嬴政?这个老狐狸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
“属下也想不通,虞卿乃是大王多年的心腹,甚至将赵王令赐给了他,他已英明了一世,却为何在这个节骨眼,犯了大忌。”启穹沉声道:“如果不是他动用赵王令威胁赵其放走了嬴政,属下定能将那小子捉来献给殿下。”
“罢了。”赵偃满不在乎的摆了摆手,笑道:“父王已经老糊涂了,竟然咬着一个传说死死不放,且莫说那黑龙究竟是否真为逆天之物,但即便是如此,我又有何惧?嬴政是秦国的太子,我同样是赵国的太子,他能有神兽护体,难道我没有吗?依我看,这就是一个巧合罢了,世上怪事多得数不过来,莫要为了一个虚无缥缈的东西影响了心情。”
“殿下圣明,诸国想要变得强大,靠的是诸王的英明与众将领的神勇,一条黑龙,算不上什么。”启穹连忙附和道。
“哈哈哈哈,你不愧是我最得意的部下。”赵偃笑道:“我根本不在乎所谓的黑龙悬天,更不在乎嬴政的生死,我在乎的,只有父王座下的那把椅子,如今父王已下令,将王位传于我,剩下的,便等我登基后再说吧。启穹,你知道当下最重要的是什么吗?”
“属下愚钝,请殿下明示。”
“父王的身子一天不如一天,说句不孝的话,他老人家的时日恐怕不多了,离我登基的日子也不会太远了,待我坐上王位后,定有数不清的破事等着我去料理,那个时候,我便没有多少属于自己的时间了,所以,当下之际,我便只管寻欢作乐,享尽天下美食与佳丽,那些繁琐的事情,待我日后再说。”赵偃大笑着拍了拍手,顿时,太子府的大门被忽然打开,前后两排共八个妙龄少女穿着裸露的服饰缓缓的走了进来,在她们每个人的手中,都有一个食盒,打开食盒后,里面尽是美味佳肴,天上飞的,地上跑的,应有尽有。
“启穹,来与我一同作乐。”赵偃大笑道。
“属下万万不敢,殿下说得对,当下不享乐,更待何时?”启穹低头说道,眼中尽是鄙夷。
“殿下慢慢享用,属下告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