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雪了,下雪了。”蜀都今年的第一场雪,终是不负众望的落了下来。
白洛九裹着厚厚的皮毛披风,打着油纸伞座在太师府外墙上,看着远处打打闹闹的小屁孩们。这些孩子正值无忧无虑的年纪,竟因一场大雪而高兴如斯。
墙角有一株红色的梅花在风雪中盛开着,洛九一时恍惚,不知怎得就想起了她十岁那年去一枝梅时遇见北墨烬的场景。
白洛九低低的笑了笑,随即仿佛又想到了什么,霎时间收起了脸上的笑意,跃下院墙,独自步入了深深的风雪小巷中。
依红楼内,玉兰斋内,玉兰呆呆的座着,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竟连洛九走到了身旁她都不知道。
“玉兰姑姑?玉兰姑姑?”洛九在玉兰眼前挥了挥手,玉兰才反应过来。
“哟,是公子来啦。”玉兰连忙站起身想招呼洛九座下,待她站起身来,才发现洛九本就座在铺着皮毛垫子的红木椅子上。
她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连忙取过一旁的茶壶,笑道:“公子今日可是来得巧了,这壶里烧的正是玉书刚刚采下来的梅花上的雪水。”
洛九接过玉兰递过来的茶水,赞了一句:“真香。”
见玉兰心不在焉的模样,白洛九忍不住问了一句:“玉兰姑姑,可是有什么心事儿?”
玉兰楞了一下,失笑道:“还是公子心细。”白洛九只见玉兰握紧了手中的茶杯,心下清楚,玉兰定在思考要不要把让她烦忧心之事告诉自己。
玉兰斋内一时间寂静了下来,好一会,玉兰才开口:“公子可还记得当初玉兰为你讲的关于玉兰母女的故事?”
玉兰见白洛九点了点头,于是又道:“朝歌他派人来找我了。据说因为四国太大,直到前日他的侍卫才寻找到。”
“玉兰姑姑,你有什么想法?”白洛九饶有兴趣的摸着下巴,笑嘻嘻的看着玉兰,直把玉兰看得脸红心跳。
玉兰低着头,难为情的低声道:“当年,奴家确实听他亲口所说,他要回去娶别人,并且跟我只是玩玩。如今又听他的侍卫说找了我很多年,奴家竟一时间有些恍惚,不知道该相信那套说辞。”
洛九想了想,问道:“玉兰姑姑,你现在依然喜欢他吗?”
玉兰听闻白洛九此言,若有所思的抬起头,她心道,对啊,这些年自己都有了变化,那他呢?会不会变得自己认不出来,不再是自己记忆力的那个人!玉兰有些犹豫了。
洛九见玉兰有些犹豫,就给玉兰支了个招:“玉兰姑姑,竟然那人说寻了你数年,不若让那人的侍卫传话,让那人来蜀都一趟,见见面再说?你意下如何?”
玉兰眼前一亮,觉得公子的这个提议甚好,她点了点头,道:“公子说得极是,就这么办了。”
雾隐山,雪玉居内。北墨烬的寝室内安装了两个由宫内送来的烤火炉,他躺在盖着厚厚的皮草被子的床上,止不住的咳嗽着。
“主人,该喝药了。”奴恭恭敬敬的端着药,走了进来。北墨烬用帕子捂着嘴,待拿开帕子的时候,奴自然瞧见了帕子上的血丝。
北墨烬不以为然的放下手中的帕子,一只手接过奴手上的药碗,一饮而尽。
奴取过北墨烬手中空空如也的药碗,复杂的看了一眼那方带着血丝的手帕。
“近日里,二皇子一系开始有动作了。据我们的人来报,二皇子似乎是想年前逼皇上立他为太子。”奴站在北墨烬床榻边,闷闷的道。
“咳咳”北墨烬捂住近日里因为咳嗽,咳得生疼的胸口,缓了缓气,才道:“三皇子一事尽在掌控之中,当日透露给白,白洛九的线报虽然让北墨染坐收渔翁之利,但也让皇伯父心里对他多有不满。”
奴不安的想道,主人的这些计划提前了许多,恐是因为身体原因。
“以主人的意思是?”奴平静的问道。北墨烬压下胸口的不适,断断续续的说:“由着他去吧,成与不成,还得看皇上怎么想,不是吗?”
奴点了点头,退出了北墨烬的寝室。
北墨烬起身,下床走到了书桌边,取出抽屉里的木盒子,视若珍宝的打开盒子,取出里面的一副画卷,画上洛九着一袭白衣女装,苍白的唇扯出一抹满足的微笑,笑眼迷离。
“九儿,九儿。”风雪中,他喃喃自语的声音低不可闻。雪玉居外不知何时种下了许多株的合欢树,风雪中合欢树被人裹上厚厚的的棉絮,想来也是第一年种下,才会保护得如此好。
次日雪停,天还没亮,洛九就跟着自家祖父深一脚的浅一脚的踏上去早朝的路了。
当日里早朝乃是五更天,洛九吸着鼻孔里的冷空气,戴着手套搓了搓手。
昨天的风雪持续下了一整个晚上,今日三更天时,各府的仆人就起来铲雪了,可是积雪太厚,是以铲得极慢。
天府大道上,三三两两的官员深一脚浅一脚的步行而来,彼此相熟的官员站到了一起,宫门口,白老太师与白洛九站在一起。
很快,宫门打开了,官员们吩咐整理了身上的落雪,进入了“奉天殿。”。殿内置有数个烤火炉,倒也温暖得很。
洛九站在第三排漫不经心的闭目养神,打着瞌睡,等待着皇上的到来。
朝上,许多从前站在三皇子一脉的官员,都被二皇子北墨染拉拢了过来,竟同时有数名官员请求皇上下旨立太子。
说辞是二皇上文韬武略,国不立太子必将不稳,立了太子的话上安大臣们的心,下给百姓们一个说法。皇上勃然大怒,顾不得早朝,转身拂袖离去了。
“小九,如何看待此事?”马车上,白老太师问着洛九。
洛九打着哈欠,漫不经心的开口;“皇上都拂袖离去了,二皇子这用的是阳谋。皇上勃然大怒也是有所道理的。”
白老太师慈祥的笑了笑,道;“阴谋是欺诈,阳谋亦是逼迫。九儿以为二皇子聪明,但祖父却有不同看法。”
白洛九座在摇摇晃晃的马车上,摸着下巴,若有所思的问道;“那依祖父的意思是?”
白老太师笑眯眯的道;“世人都以为,以后蜀国这天下是二皇子的天下。却忘了还有一个最不可能的四皇子还活着,渔人得利这句话自然是有所道理才能流传至今。”
白洛九猛然惊醒,祖父说得极对,四皇子如今亦是适龄,太子一事,三皇子一事,四皇子都没有参与,如今这二皇子如此一闹腾,那皇上心里……白洛九思考了片刻,不得不服自家祖父的深思熟虑,步步盘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