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有大事,圯桥自然不能闲着,冯奉世将杨恽、胡农、张泊名、张笑尘等人尽数召来,协商对敌之事。
危机关头,冯奉世也不浪费时间,开口便逐个吩咐:“张泊名,此番你升为射声校尉,领兵三千,随赵将军之子,中郎将赵昂之下,领兵作战。两千人中,不少是你弓弩营的旧部,你应较为熟悉。”
“泊名领命。”
“杨墩守,新一批的驯兽指令是否已经可用?”
“可用了,此次行令方式,敌方定不知晓,只可惜时日尚短,鸟兽数量不足。”
“地方上除留个别用于日常外,其余鸟兽,尽数调往前线。”
“杨恽明白。”
“胡农,你通知各地圯察,先放下圯察之务,以战事为先,协调分配,随各地各墩,分散行动。”
“胡农马上去办。”
“张笑尘,你跟随在张泊名军中西行,但须一路隐藏身份,到酒泉后,寻酒泉太守辛武贤,他自会给你安排。”
难道当初辛武贤说早晚会再见的,就是这个意思?笑尘不明白这样含糊的指令,便问冯奉世:“尚大人可否详说。”
冯奉世道:“届时你便知道了。”
众人各自回家打点,笑尘困惑非常,一路上都在喃喃自语“到底要我去干什么?”
张泊名看不下去了。“我说,尘儿,你也半年多没见到我了吧,方才尚大人在场也就罢了,怎么直到现在你还没表现出一点高兴的样子,让为兄我很是心寒啊。”也不知道当时是谁拉着我的衣服不让我走的。
“啊?哦。哥哥回来我很开心。”笑尘敷衍般地说了一句,又继续嘀咕下去。
张泊名哭笑不得:“我说尘儿,你是不是又中意上哪家的公子了?”
“啊?没有啊?哥哥何出此言。”
“只因尘儿对为兄我如此冷淡,我不得不以为尘儿心有所属啊。”幸好没有,否则……
“哥哥你乱想什么呀。我如今这般,还不是因为尚大人含糊其词,叫我好生紧张。哥哥想啊,这就好比在伸手不见五指的情况下上茅厕,不得不去,却不知会不会一脚踩入茅坑,我能不多想想么?”
张泊名一口气噎在了喉咙里:“尘儿的这个比喻,很是……生动……”也十分恶心……
笑尘却一叹,道:“哥哥,战事不比我们之前办案,千军万马,不能独身挡,一身是胆,不得保无恙。哥哥莫要笑话我,听说有战事,我兴奋之余,更多的还是害怕。怕我闻不得残血腐骨,见不得尸堆如山,救不得亲朋,逃不过敌围。因此对于尚大人会让我去做的事,我很怕……哥哥,笑尘是不是……很没出息?”
张泊名将笑尘紧揽进怀中,柔声道:“人之惧死,并不可耻。相反地,正因为惧死,才会拼命地活下去。古来沙场,哪位名将不是在生死边缘扬名?尘儿不必担忧,有我陪着你去,你不想看的,我替你看,你不想听的,我替你听,你救不得的,我来救,你逃不开的,我来挡。刀山火海,枪林箭雨,只要有我在,你,绝不独闯。”
“哥哥……”笑尘抬头,眼中,尽是感激之色,“人说笑尘幸运,得皇上赏识,得皇后青睐,得达官相扶,得能人相助。却不知笑尘最大的幸运,是能有哥哥相伴。”
泊名闻言心中一动,抚开笑尘的额发,在她的额际,轻轻落唇。
笑尘愕然之际,见到泊名柔情的神色,不由舒心地笑了。
张泊名也回应地笑了开来。二人,笑得随心,笑得欢畅,笑得过路之人都忍不住停下脚步,看这意气风发的少年,看这无拘无束的少女,看这无须言语的默契,看这感染人心的画面。
正好见到这一幕的李冰直到多年以后仍会时不时记起这么一个看似寻常的时刻,这一刻,泊名笑尘二人吸尽天地之光华,璀璨夺目,暗了周遭一切,李冰从未感觉自己有如此黯淡过。也正是这一刻,李冰低头轻叹,自己,怕是一生都走不进这样的光辉了。
临行当天,韦静前来送行,把当时李冰借给自己的披风匆匆地往李冰手里一塞,就在晁匡明郑有成大石头等人的起哄下,落荒而逃。李冰拿着这披风,穿也不是,不穿也不是,愣在了原地,尴尬地挠头。
笑尘为了隐秘身份,包住头,只露出俩眼,见了此景,颇为兴奋,喃喃道:“这次回来看样子有喜酒喝了么~”
“你还是多想想眼前之事的好。”
笑尘闻言转头,吓了一大跳:“小野,你在这里干吗?军队里可不是小孩子来玩的地方,快快回去。”
冯野王白了笑尘一眼,道:“那军队还不是女人来的地方呢,你不是也来了?你放心,是我爹爹叫我来的,任务和你一样,去酒泉找辛太守。你要是怕,跟着我就好了。”
“我怕?”笑尘哑然失笑,“小野,你衣服怎么不多穿点,这两条腿有些哆嗦么~”
冯野王顿时窘迫,连忙解释道:“我这是心情激动!”
笑尘叹了口气,这么小的孩子,尚大人倒也忍心,难为他了啊。
“小野,你觉得你这趟能不能立下什么战功,回来也弄个将军玩玩?”
笑尘本想转移下冯野王的注意力,好让他不如此紧张,不料冯野王竟不知为何神色黯然道:“回来后?对啊……回来后……”
笑尘觉得奇怪,但此时,大号吹响,一时人声鼎沸,也就没有再注意冯野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