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爵元年,赵充国率两万大军到了金城,驻扎南岸,与羌人隔岸相望。
与此同时,笑尘和冯野王二人,也见到了酒泉太守辛武贤。
“呵呵,本太守早说了还会再见面的。”辛武贤又是爽朗一笑。
“辛叔叔好。”冯野王上前打了声招呼。
“哦,这不是野王么,长这么高了啊,哈哈~”
笑尘疑惑:“你们认识?”
冯野王道:“当然,张笑尘,你还不知道吧,辛叔叔可是圯桥飞鹰墩负责玉门关这里的墩卫啊。”
原来如此~那看来,尚大人是要我随飞鹰墩行动了。冯野王这小样,竟一路上都在给我卖关子!
“笑尘见过辛墩卫。”
“快快免礼。张笑尘,本太守对你的表现可很是期待啊,连墩守大人都十分推举你。”
“墩守大人?”我何时又见过飞鹰墩墩守了?
“怎么?你连这个也不知道?”辛武贤也是一奇,“不对,墩守大人当日和你们一道回的长安,不会不认识啊。”
“莫非辛墩卫说的,是内卫司马郑吉大人?”笑尘试探一问。
“对啊,我就说你是知道的么。只因墩守大人要留守鄯善要地,不然此次,他是要亲自前来的。”
额……原来自己身边,埋伏了那么多能人,那个成见,肯定就是他舅舅的卧底!笑尘一时头痛。
“张笑尘,你初到飞鹰墩,很多事情你若是不熟,可以问野王。”
笑尘更头痛了:“啊?问小野?”
冯野王得意地一挺胸脯,道:“怎么?爹爹可是自我小时候就一直让我熟悉飞鹰墩的事务,好让我长大后进入飞鹰墩的。张笑尘,没想到吧,你也有向我求教的一天。”
“那以后就要多靠小野扶持了啊~”笑尘从牙缝中憋出几个字来。
飞鹰墩的事务和车驿墩倒很是相似,一样是情报传递,一样也会用到传书鸟兽,与之不同的是,飞鹰墩的圯使需要学习一定的胡语,他们关注的消息都是战务,比如敌方有多少人,距离多远,在何处扎营,军备如何,粮草放于何处,领军的大将是谁,一路上地形如何,近来气候会如何,等等等等。有些是必须要充当斥候,亲赴前线去看的,有些即便看了也不一定看得出来,还要靠分析。
幸好笑尘在王皇后那里读了不少兵书,对于这些并不陌生,冯野王的优越感没几天就变成了危机感,这张笑尘,怎么学什么都这么快!难道……真的是我笨……?
笑尘很快迎来了自己的第一个任务,过黄河,查羌人敌情。
在张泊名再三关照之后,张笑尘携冯野王,与另两组斥候,分三条线路,夜渡黄河。
时下河面冰冻,倒是不用划船游水,笑尘和冯野王为防羌人巡夜,未点火把,踏着冰面,小心前进。
过了河后,仍是一片漆黑,四野茫茫。
“本以为过得河来总有些线索,这下好了,除了南边是河,这东西北三个方向,往哪里找啊。”冯野王有些沮丧,河面上一阵寒风吹来,冻得冯野王打了个寒战,一张小脸愈发地憋屈。
笑尘也是低头静思,照理来说,军队人口众多,免不了用水。初春少雨,要用水,必定就着河边破冰而取,那部队驻扎之处不会离河太远。但现在放眼望去,一点火光都无,莫非是去了别的水域?
冯野王又是哈气又是搓掌的:“张笑尘,你别傻站在这里,冻死我了,你好歹也想想啊,这羌人会在哪里?”
“好像在这侦察之事上,某人还口口声声自称是我师父?”笑尘有所指地说。
“那……那是自然!我……我早有想法,只是我要是说了,你就得不到锻炼了么。”冯野王死撑着。
笑尘意味深长地看了冯野王一眼,道:“原来如此~”冯野王则是心虚地低下了头。
又是一阵寒风,冯野王紧抱着手臂直发抖。
“有这么冷么?”笑尘疑惑地看了眼冯野王,突然发现冯野王虽嘴上喊冷,却一直站于自己的上风口,为自己挡去了不少寒风。
“这孩子,倒还有点男子气概。”笑尘感激之余,突然心中一亮。
冯野王只觉得自己腰间一凉,低头看,自己的腰带不知什么时候让笑尘扯了下来。
“张笑尘,这么冷的天,你想杀人啊?还我腰带!”冯野王急叫着扑上去抢。
笑尘一只手挡住了冯野王的争抢,另一只手提着腰带,垂挂空中。
“小野,你看。”
“看什么看啊,我快冻死了。”
“东北风,偏东。”笑尘看着腰带的摆动方向道。
“啊?”冯野王没明白。
笑尘弹了一下冯野王的脑门道:“笨,知道冷,知道风大,不知道躲么。”
冯野王捂着脑门:“你又弹我!我也知道要躲,可这里什么都没有,我怎么……”话说到一半,冯野王恍然大悟地往西边看去,兴奋地说:“山,那边有山!”
笑尘微笑着点点头,顺手给冯野王系上了腰带。
冯野王喃喃自语道:“对啊,羌人也会怕冷,自然要找个避风的敌方,如此简单的道理,我怎么没……”说到这里,冯野王突地止住了话头,轻咳两声道:“我也早就发现这一点了,张笑尘,你第一次执行任务,表现得不错,回去我会向辛叔叔多表扬你几句的。”
小样,你就装吧,笑尘一拍冯野王的头道:“耽误了不少时间,快走吧。”
“等等我。”冯野王一蹦一跳地跟上,却没有发现,在他背后随着他一起蹦跳的,还有笑尘方才在给他系腰带时,“一时顺手”系成的蝴蝶结。
两人绕着山头而过,不多久,就看到前方山崖壁上隐约有火光闪动,两人对视一眼,默契地收了声,武器在手,贴着山壁蹲了下来。
一个羌兵举着火把走了出来,稍微往四周看了一眼,没发现有人,竟就地解起手来。也不知是习惯还是怎的,这个羌兵一边解手,一边还哼起了歌。那怪腔怪调的,听得笑尘和野王纷纷翻了白眼。
那个羌兵半天才解完手走人,冯野王和笑尘忙跑开去一阵咳嗽。
冯野王大吸了几口气道:“这羌人从小喝羊奶,怎么连撒尿都全是羊骚味。”
笑尘也是大口喘气:“这味道也就算了,要是几千几万个羌人齐声高歌,我看我们这仗也不用打了,直接认输得了。”
两人缓过口气后,沿着方才那羌兵回去的路走了不多远,就发现眼前火光通明。正应了笑尘的推测,羌人的先头部队,就在这避风的山坳里安营扎寨。
冯野王想要靠得近些,好确认下这支部队的人数和部署,却被笑尘拉住了,回头一看,笑尘一边对他摇头,一边对着山上指,然后笑尘自己一提气,飞身往山崖上去了。
冯野王的轻功不如笑尘,待得到了笑尘所在之处早已气喘吁吁,忍不住埋怨道:“张笑尘,此处虽然不易被发现,但离得太远,实在是看不清啊。”
“不用看得很清,小野你看这最近的营帐,你是否可以估计下里面的人数。”
“这……”冯野王想了想,眼前一亮,道:“这支是骑兵,只消数营帐外马儿的匹数就可知道里面有多少人了。”
“不错,那你再数数,共有多少个这样的营帐?”
“我明白了~张笑尘,有你的啊~”冯野王一边数着一边又发现了新情况:“那边冒着炊烟的营帐边上应该就是放粮草的,只是我们这样看,并不能知道他们的粮草能维持多少时日啊。”
“小野,我问你,你所想知道的这些,是不是一般的斥候都会去查?”
“那是自然。”
“那么和我们一同出发的两组斥候,比起我们来又如何?”
“那当然是经验丰富得多。”
“也就是说,这些信息,那两组斥候肯定可以取到,而且,速度比我们快,数目比我们精细,是不是?”
冯野王似乎有些不甘心,又无可奈何,只能点了点头。
笑尘又把话头一转,道:“小野,你想不想把这次任务做得漂亮些,好让辛太守赏识?”
冯野王听了这话,眼中露出了憧憬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