哭过后,姬灵惜回到营帐,坐在书案前,支着头,盯着营帐发呆,思维神游天空。营帐外,一个人影晃来晃去,姬灵惜眼神放空,盯着那个人影走来走去,晃得她头疼了,他到底是进还是不进啊?姬灵惜看着都替他纠结。
“什么事?”姬灵惜终于忍不住了,走到营帐门口,粗着嗓子,学着君东篱说话的声音,说了一句。
那人站在外面,战战兢兢地说道:“是·是殿下的急信,殿下不在,怎么办?”
姬灵惜探出手去,粗着声道:“你给我吧,我替你交给殿下。”姬灵惜接过信,拿回营账内,顺着丢在桌上,又趴回书案前,眼睛盯着信封看了许久,忽然心中生出歹意来。
君东篱的信,她看看应该也是可以吧?虽然偷看别人的信不是什么光彩的行为,但她就看一眼,看了就马上忘了,也不会做什么坏事。心里千百个借口支撑姬灵惜拆开君东篱的信,只是稍微看几眼,就几眼,手上也不自觉动作起来,麻利地拆开信封。
皇上来的信!姬灵惜之前在君东篱的书房呆得久,所以认得皇上的笔迹,这下更勾起了姬灵惜看的欲望,她倒要看看这皇帝老头还想折腾出什么花样来。读罢,姬灵惜的心马上拧起来了,浑身僵住了,半天都呼不出一口气。皇上已经来了七八封信了,都是急召君东篱回清河城了,君东篱一直抗命未归,而这封信是最后的通牒了,君东篱如若再不归,他要废掉君东篱的太子之位,以叛国罪发落君东篱。
姬灵惜拍案而起,气道:“老爷子,你好狠啊,君东篱的太子之位,你想拿去就拿去了好了,为什么还要把他打为阶下囚。”
这下姬灵惜屁股又坐不住了,她现在就想找到君东篱,一定要他出现在她的瞳孔里,她心里才踏实。姬灵惜带着信又出了营帐,顺着黄河堤坝来回找,除了忙碌的士兵,根本看不到君东篱人影。
天色已暗,姬灵惜的心愈加沉重,出事了,君东篱出事了?冷风打在她的脸上,她顺着堤坝又寻了一遍,黄河水拍打在她的身上,姬灵惜浑身冷飕飕的,冲着堤坝绝望地喊道:“君东篱,你在哪里?君东篱,你去哪里了?君东篱··”无人应答。
姬灵惜一个人失魂落魄地回了营帐,这一等又等了三天,君东篱还是未现身,姬灵惜心中仅存的希望被失望一点点占据,最后心如死灰,只剩下孤独的绝望了。出事了,君东篱真的出事了,之前还以为自己想多了,现在应该是事实了。
“啪!”姬灵惜打了自己一个巴掌,她恨她自己,在君东篱出事的时候,她的心明明就感应到了,为什么不马上去找他,为什么她要浪费时间在这里干等了三天。她狠狠地捶了一下胸口,胸口已经痛得毫无知觉了,失去他,心脏的位置再也填不满了,永远都只会是空落落的。
“回去,我要回去!”姬灵惜站起身来,她要回清河城,马上回到清河城,她不能再等下去了,她现在需要霍楠澈和水玉瓒的帮助。姬灵惜提步刚走到营帐口,营账外人声沸腾,有兵器搏斗的声音,然后马蹄拍打地面的声音急促传来,地面紧跟着急剧地震动。
“不要反抗,放下兵器,这里暂时由翰王爷接管了。”姬灵惜的耳朵贴在营帐,屏气凝神,仔细听着外面的人声,听到一个声音从远处传来。
“妈呀·”姬灵惜嘴里一句骂娘,怎么哪里都有君翰弦,他这么快就杀过来了,动作够可以的啊。
现在势单力薄,走为上计,姬灵惜偷偷从营帐溜出来,小心翼翼地躲过士兵的搜查,眼前惊现一匹白马,她冲上去抓住缰绳,爬上马背,使劲一拍马屁股,白马嘶鸣几声,立马飞驰出去。
“有人!那边有人!”姬灵惜骑马的动静太大,君翰弦的手下马上发现了还有漏网之鱼在逃,立马拿着枪从四周围过来,想截住姬灵惜。姬灵惜心想拼了,大力一拍马屁股,身子俯贴下来,紧紧抓着缰绳,任由马带着她往前飞去。
“不许放箭,让他走!”身后有人大声喊道,语气紧张。
姬灵惜听到那声音,趁机冲过人群,那声音有点耳熟,她回头一看,眼圈已经红了,是陆逊。阔别许久,陆逊容貌已变,脸上浮上了更多沧桑,姬灵惜心里歉疚不忍,终究还是转过头,拍马快速逃离。
“对不起了,先生,连累你再一次为我受处罚,如果你没有我这个学生该多好。”姬灵惜边走边淌泪,她真的是个麻烦的人,走到哪,就把麻烦带到哪。
姬灵惜骑马驰骋了一天,累得身上无半点力气,再也坚持不住了,连抱紧马脖子的力气都耗没了,她停下来,在路边找了颗树,靠着树躺了下来。今天的星空很干净,漫天的星辰点点,亮成一片,没有一点杂质。姬灵惜抬头看着星空,自己的前途已经在此刻命定了,从她打算回去的时候就已经定了,死路一条。
眯着眼歇息了两个时辰,姬灵惜身上又有劲了,她不想再耽搁了,骑马一路飞奔,直到清河城才停下。她拿着离开军营之前,从君东篱那偷来的令牌,一路畅通无阻地进了城了。
仙客居已经沦陷了,姬灵惜无处可去了,她站在街头流浪半天,终于想到了一个去处,醉芳楼。有了方向,脚步快速向醉芳楼走去,自从兰青走后,姬灵惜就再没来过醉芳楼了,此时,她去那里,只有一个目的,就是找到君翰弦。
姬灵惜跨入醉芳楼,无视任何人,直接找到老鸨,揪住她的衣服吼道:“去,把你们王爷叫过来!”
老鸨装傻道:“王爷,哪个王爷?”
姬灵惜咬着牙,一字一顿道:“君·翰·弦,听清了没?君·翰·弦!”
“姬灵惜,来得够快啊!怎么不接着躲了?”身后突然冒出一男子阴笑声,这声音阴森可怕,加之姬灵惜与他多次正面交锋,这声音已经印入她的脑海,是他,是君瀚弦。
姬灵惜冷笑道:“君翰弦,老玩阴的有意思吗?”
君翰弦转到姬灵惜面前,用手掐住她的下巴,恨道:“姬灵惜,我说过你要为你说过的话付出代价。”
姬灵惜侧过眼,不想看他,冷言道:“太子呢?太子在哪里?”
君翰弦用力将姬灵惜拖出醉芳楼来,指着皇城的最中心,讥笑道:“那,看到没?他在那里,你不想被献祭,那就他去!”
姬灵惜挣脱开他的手,喊道:“你胡说,他是太子,是储君,不可能是他。”
君翰弦冷笑道:“不可能?姬灵惜,这天下就没有不可能的事,他君东篱不愿意拿你献祭,他凭什么坐这太子之位?想坐在这个位置上,就必须要流血!要有牺牲!”
姬灵惜瞪着君翰弦,目次欲裂,狠狠骂道:“君翰弦,是你干的对不对?这满城的风雨,都是你搅起来的,是不是?如果后面没有你在搅动人心,我不信几个灾民能掀起这么大的风浪。”
君翰弦没有否认,大声笑道:“是,所有人都知道是我干的,可是又能怎样?连我父皇也知道是我干的,可是他默认了,因为他容不得你,一直想借机清除掉你。姬灵惜,你有独语盟做靠山,可独语盟能替你杀光所有人?能堵住这悠悠众口?不,这次不一样了,君东篱是在跟整个君天国作对!”
姬灵惜大声狂笑道:“君翰弦,你有这么恨我吗?我做什么了?让你这么恨我。君翰弦,这次你赢了,你彻彻底底地赢了!”姬灵惜转身离开,笑中带泪。
“姬灵惜,你错在不该践踏我的真心!我的真心从不轻易给人,任何人都不能拒绝我。”身后的人给了他答案,虽然这答案听起来可笑得很。
姬灵惜回头一眼冷冰冰,口气冷冷道:“真心?我怎么不知道你有真心?”
君翰弦快步上来,揪住姬灵惜的衣服,不忿道:“姬灵惜,他君东篱有,我也有!”
姬灵惜用力撕开君翰弦的手,冷笑道:“能同时给几个人的心就不叫真心,那叫花心!”说完,姬灵惜撇下君翰弦往皇宫的方向走去,走到如今,她还畏惧什么,她就一条命,想要就拿去。
君翰弦跟在她身后,嘲讽道:“姬灵惜,你就不怕我骗你,他君东篱根本就不在皇宫,你现在去就是自投罗网。”
姬灵惜冷笑道:“对,我就是要自投罗网,你回去准备吧,我现在就能行献祭之礼。”
忽地,身上一股力量将姬灵惜绑住,她走不动了,她低头一看,却是君翰弦从背后拉住了她,只听他怒道:“姬灵惜,你明明知道我不想让你死,你如果跟我服个软,我不会一点情都不留。”
姬灵惜嘲笑道:“君翰弦,你是这世上最不值得相信的人,跟你服软,我贱得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