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故里木深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寒冬腊月的,街市上有些摊位已陆陆续续地收了。
“你听说了赫南王妃的事没有?”一个卖胭脂水粉的老妇一边收着摊,一边跟身边卖糖人的老汉说着,声音压得低低。
“嘘,这些事我们怎么能乱说?”
“前些天就有人在传了,又不是我一个人说的,这些话也不是空穴来风,赫南王妃双十才出阁,朱门大户的小姐哪里会这么晚出阁?”
老妇忽然压低声音道:“我估计他们说的是真的,赫南王妃美名远扬求亲之人当然是踏破门槛,所以说王妃以前曾经和一个男人私定终身,珠胎暗结,这些事说不定是真的,”
“这怎么可能,薄家大小姐有可能是这样的人吗?”
“你还不知道,现在在外面传得沸沸扬扬,不知道为什么才不到几天时间就在整个帝都传得沸沸扬扬的。”
“这皇亲贵胄的事,哪里是我们这些小老百姓能明白的?”老汉收了摊,叹息了一阵,“我只希望这些事别牵连到我们这些小老百姓身上。”
老妇忽然不语了,重重地叹了口气,“但愿。。。。。。”
。。。。。。
寂静的夜,透窗而过的风,好奇地窥着静寂的屋内,清冷至极。
青葵站着,一贯冷静的人儿此刻愤怒几乎要破膛而出,她的胸膛不断起伏着,“小姐,真想不到那些人会把小姐传成这样。”
枕书的手颤抖起来,一贯恬静的摸样荡然无存,几乎压不住齿间的颤抖,握着薄笺的手软弱下来,前几日她刚好受了寒,这件事如同雪上加霜,她的贝齿深深陷入柔软的唇里,唇色变得异常地纯白,如果这件事情摆不平,等他回来,他知道了的话,如果他知道了,他会怎么想?是不是到了不得不说了?要怎么办?怎么办?
只不过几日时间,她曾经与人私定终身珠胎暗结,那个男人后来不幸身亡,薄大小姐小产离帝都休养这些事都绘声绘色地传遍茶楼酒肆,街边小巷,仿佛是有人亲眼目睹,亲身经历。
外面的风言风语来势汹汹,本来就虚弱不已的薄枕书措手不及,只能闭门不出。浓烈复杂的情绪随着这些风言风语铺天盖地而来,这些事哪怕一件都足以毁掉她的一切,她的双眼迷离起来,手环起收拢着的双膝,那样的姿势仿佛是雏鸟受到外界过重的冲击,用翅膀围着自己,不得已用来保护自己的一种姿态。
青葵见她这幅摸样心疼不已,青葵环住她,“小姐,你别怕,这件事会过去的。”那一天好像也是寒冬腊月,她也是这样抱着伤心欲绝的小姐,小姐哭到几乎虚脱无力,软倒在她的怀里,那样怯弱那样卑微地祈求上天的怜悯,然后在漫天黑暗笼罩下来的时候,小姐倒在她的怀里,说,青葵,我活不下去了。
活不下去了。
那样惨淡的小姐。。。。。。她不敢想象,这些伤疤如果被血粼粼地扒开,小姐会变成怎样。
“姐姐,我来看看你了,怎么也不出来见见妹妹。”声音带着几分俏皮,几分畅快,还有一丝怨毒,突兀的声音乍然出现在寂静的院子里。
枕书浑身一震,从虚无的状态反应过来,上前急切地拉开门,脚下踉跄站立不稳地扶着门,唇颤抖地吐出几个字,“是你做的吗?”
薄莹状似轻松,撩开吹乱的发丝,浅笑盈盈,“姐姐说什么呢?我做了什么?”
枕书的话骤然变的凌厉,不怒自威,“薄莹,你忘记你曾经在我娘的坟前发过誓吗?我说过你如果说出这件事,我不会放过你。”枕书的语气变得凌厉起来。
薄莹的脸色变得狰狞扭曲起来,“少跟我提那件事,要不是爹逼我,我才不会发那个誓,自从你娘死后,从小到大不管我怎么做,爹都不会正眼看我一眼,他的心理好像就只有你一个女儿,薄枕书,从小到大我就恨你,恨你恨不得立刻死去。”
她的语气变得歇斯底里起来,“而你最可恶的不是你的得天独厚,而是你拥有了这么多却不懂得珍惜,可是后来,你也有这样的报应啊。”
薄枕书深深吸一口气,父亲疼她吗?如果可以,她不要这种窒息的疼爱,“所以你出卖了我,在我最幸福的时候在背后给我一刀?”
“你以为我对你好是为什么?姐姐?你知道吗?从小到大我最恨的就是你,在你面前,我还要装得跟你温柔善良,跟你十分要好。”薄莹忽然猖狂地笑起来,没有了往日的眉目盈盈,笑容里藏着几分癫狂,“然后你的报应来了,那个男人死了吧,被父亲派的人杀了,你那么爱那个男人,可是你却没办法为他报仇。”薄莹忽然停了声,“后来呢,我不恨你了,你却要父亲逼我发那个誓,我发了,我以为我和你的恩怨慢慢地过了,即使你打我两个耳光,我也无所谓,因为那本就是我欠你的,”她的声音骤然变的尖利起来,“可是你为什么还要来招惹傅彰?我什么都可以不管,可是傅彰,我绝不可能让任何人抢走她。”说到最后一句话的时候掷地有声,苍劲有力。
“姐姐,你明白吗?”她一口气说完这些,似乎毫不费力,这些话仿佛藏在她心里太久,而今日才能一吐而快,
薄枕书虚弱地一笑,“所以你是想来毁掉我好不容易经营的幸福吗?你当真如此恨我吗?莹儿?”
气氛似乎在那一刻僵了下去,原本剑拔弩张气势汹汹的人儿静了下来,那样亲昵的称谓仿佛已成遥远,薄莹僵在原地,从头到脚无法动弹。
枕书苦笑一声,剧烈地咳嗽起来,那样几乎剧烈的呛咳几乎让她喘不过去,站立不起来,明明说过不在意的,明明要尘封那段记忆的,为什么要让她想起过去的不堪,而在她要倒下去的时候,一只大掌打横将她抱起。
她迷迷糊糊地看着抱着她的人,紧抿的薄唇,俊美刚硬的线条,这个人,这个人,
他此刻不是应该远在苏州吗?